秦舫知道按白这话的意思,提按顿挫四人是他的太子亲卫,也是影阁当中地位最高的四个影首,如果影阁有什么事消息都传到了他们这,那就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了。
“你跟顿白都留下,”秦舫略一沉吟,果断地下令,“等把鞥州的事情解决了再过来,我跟聂大帅翻过前面那座固牢山,在同乐镇等你们。”
按白上前一步,眼中染上焦急之色,“可是殿下,那样你身边就一个亲卫都没有了,若是遇到什么事——”
“不必多说,”秦舫对他招了招手,“之前我一个人又不是没有闯过,固牢山的地形也早早就探查过了,没有土匪,你们先把事情解决了,不管怎么样,影阁现在绝对不能乱,我迟早会腾出手来料理!”
聂卿在旁边听着,秦舫的最后一句话里隐隐带着杀意,她虽听不太懂,但感觉到,秦舫当日在弱水崖底跟她说得那些话,恐怕只有十一。
按白跟顿白对视一眼,咬牙领命退下了。
“我朝官道,还是太少了些,”二人来到一座山前,秦舫看着漫山青黄的颜色,突然感叹,“我们不能取道河州官道了,那样在路上要多耗费很多时间,抄近路吧。”
聂卿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高山,一时觉得肩上那包银子变得更重了。
按白顿白一走,她就变成了苦力,那四匹马都是良驹,那小马贩子很上道,还多给了钱,现在他们这包裹里,除了干粮和水袋,就是几张银票以及沉甸甸的银子。
临上山前,聂卿突然想起来狼山上的那件事,她一把拉住了秦舫,脸色微凝,“殿下,你同我说实话,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到底认不认路。”
秦舫脸上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鲤奴,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认路呢,当日在狼山上,我只是装作不认路而已,当时你对我那般警惕防备,我怕你真丢下江代瑚自己一个人先过来,只能装傻搏一搏了。”
聂卿狐疑的目光在秦舫脸上逡巡着,她怎么想都觉得秦舫当日的表现不像是装的。
这要真能装得那么像,那她真的是很想拜访一下影阁里的那些老师了,他们怎么什么都教,而且还能教出来那么多得意门生。
但是已经到了山下,二人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这山看着十分高大,谁知道翻越这座山到底要花多长时间。
秦舫既然说山上没有土匪,那就不能保证没有什么别的野兽了,北境州府多虎狼,他们要真那么点背,那可有得缠,不在山上过夜是最好,要是真没办法也得先备出时间生火。
等上了山,聂卿才发现,这山中地形可谓是错综复杂,到处都是及腰高的茅草,人眼几乎看不出路来,一般只有经验老道的药农还有猎户才知道路在哪里。
但是他们现在前后左右目光所及都是一样的东西,下山也来不及了,聂卿只能咬牙相信太子殿下之前开的金口,希望他能跟按白那样准确的辨别方向。
眼见天色将暮,两人在山上走得满头大汗,秦舫靠在一棵要几人环抱的大树底下,微微喘着粗气,聂卿一把将那包沉甸甸的银子从肩头上卸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扔给了秦舫,道:“我背了一路了,换你背。”
秦舫没有接过那包银子,他做出了一个让聂卿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
聂卿看见他从腰侧捡起了那两块鱼形状的玉佩,对着还没完全掉下天边的太阳将它们合在了一起。
影阁的形象在她眼前一点一点化为灰飞,她轻轻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完蛋。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秦舫干脆地把那两只翻着白眼的鱼摔了回去,重重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对她行了个大礼,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位兄,女侠,我们,我们好像迷路了。”
聂卿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舫,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竭力按捺着因秦舫这一句话激起的怒火,友好地拍了拍秦舫的胳膊,建议道:“殿下,你以后在我面前,没有把握的事情,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笃定吗?你这样,真地怪让人生气的。”
“算了,”聂卿嗔瞪了他一眼,对着他腰侧的那双鱼玉佩扬了扬下巴,“你把你那玉佩解下来给我,告诉我这司南怎么看南北指向。”
秦舫忙不迭把那玉佩跟祸害似的解了下来放到了聂卿的掌心,走近两步道:“这两条鱼合在一起之后就会翻白眼,白眼往哪个方向翻,哪个方向就是南方。这宝器是前朝一位制器大师晚年集大成之作,他本人性格比较顽,所以做出来的这个也比较古怪。”
聂卿听见秦舫后半段的介绍还带着一点沾沾自喜的意味,低下去的火再次烧得旺了,她偏过头去睨了一眼秦舫,“我知道了,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得生起火来,我看到前面有两块平整的大石头,我们就在那里住一晚,你看怎么样?”
秦舫从聂卿的那个眼神莫名想起了越皇后,在宫中,越皇后也用这种眼神看过隆庆帝,每次她这样笑,隆庆帝立马就住口了,他连忙点了点头。
现在天干物燥,山上还都是易燃的茅草,秦舫知道聂卿的担忧,她怕会起荒火。
二人往前走了两步,异变陡生。
聂卿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双鱼玉佩上,那大师做得很好,随着聂卿的转动,那两条鱼的白眼也在往不同的角度翻,太阳只留了一层温柔的霞光,她看得太专心,等脚下踩的感觉不同时,她才感到不对劲。
“二郎,别——”聂卿第一时间报信,但秦舫走得太快了,两人一起踩进了陷阱里,被宽大的布网高高地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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