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辰时,北冥殇至睿王府,前来接我回宫。
清漪园外,亲兵驻扎在外,北冥殇一袭明黄色龙袍,长身玉立,墨发高束冠起,春风起衣袖飘,剑眉入鬓,面如冠玉,赤瞳和煦,嘴角上扬。
他以为,她还要过好些日子才会回宫。
未曾想,她会主动提出。
也许,她的心中仍有他一席之位。
园内,我身着一袭素白色的云裳坐于古树之下煮茶,茉莉香沁鼻,茶叶开汤,这第一壶为洗茶,去浮尘。
头道水,二道茶。
茶水洗杯,再灌泉水入壶内,灯火阑珊,我心斐然。
“皇后娘娘,一切收拾妥当。”
锦瑟站于身侧,垂眉恭顺,静候着我的吩咐。
茶香袅袅,花香满园,这第二壶茶最为清甜浓郁,茶杯温热斟以半杯,我垂首布上点心,吩咐锦瑟请北冥殇入内。
“夭夭……你愿见我便好。”
我起身宛然笑道:“陛下入座吧!尝尝臣妾泡的茶,可还能入口。”将茶杯推至他面前。
我们之间,似如初见。
那些可怖的画面深入我的脑海,只是没以往那般畏惧。
许是我的态度横跨过大,他微微一愣而后淡着笑捧起茶杯,轻抿一口,赤红色的眼眸闪着明亮的光芒,他语气轻柔地说道:“甘冽清甜,茶味绕鼻,皇后煮茶的手艺确实不错。”
“陛下,臣妾以茶带酒,这第一杯,谢陛下厚爱,能不计前嫌,亲自前来迎臣妾入宫,臣妾万分感激。”
我捧着茶杯朝他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茶水烫喉,微微刺痛。
一杯下肚,一杯斟满。
“这第二杯,祭桃夭,红尘往事,且看今朝臣妾与陛下恩怨情仇,自此一笔勾销,再无亏欠。”
“第三杯,为此前的失职自罚一杯,从今往后,臣妾会尽到一个皇后应尽的责任,直至约期。”
三杯茶水入肚,心中温热似火轻灼。
他望着我,杯中茶水映有瞪目结舌,他不解,只不过半月有余,她为何变的如此陌生,言语淡然透着无形的冷漠。
看向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宛若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比起先前的她,眼前的她更让他害怕。
以前的她,好歹对他有恨有怨,可如今她的眼中,毫无情感。
若无爱何来恨,可若连恨都没了,那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北冥殇只觉得心被碾碎了一般,痛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咱们回宫吧!”
我起身主动向他走进,他抬头望着我,眼眸深邃。
“走吧!”
我毫无留恋踏出了清漪园,待他回过神,我已踏出清漪园。
那日离开睿王府,我并未见到北冥离,问了守卫,只说王爷外出办事,不知归途是何日。
睿王府至皇宫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既然应允了北冥殇的条件,要在人族做他三年的皇后,那我便好好当这人族的皇后,定不会叫北冥殇失望。
次日,未央宫内传出懿旨,今皇登基数载,后宫无所出,凡未出阁的官宦之女皆于五月初五进宫选秀。
午时,我半眯着眼坐在院落间,北冥殇阴沉着脸,一身怒气一脚踹开未央宫门,当着众侍卫侍女大声怒吼道:“白锦城,你果真是寡人的好皇后。”
我笑脸盈盈地站起身,朝他深鞠一躬,极为恭顺地回道:“多谢陛下夸奖,臣妾定会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
“你……”
他用手指着我,一副盛怒的摸样,赤红色的眼眸鲜红如血,甚是骇人,只是比起我记忆之中的他,我并不觉得害怕。
我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明媚的脸上扬着灿烂的笑,眼眸紧紧望着他,道:“陛下,臣妾此举,陛下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若是国事繁忙无暇参与选秀,那臣妾可替陛下,所选之人定会合陛下心意。”我鞠着躬,一副落落大方。
所言,尽显皇后的宽容大度。
“那便有劳皇后了!”
他愠怒一甩袖袍,忿忿离未央宫而去。
我扶着桌子的边沿缓缓坐下,那颗悬在嗓子口的心算是落下了。
是夜,我再一次被梦中阴森可怖的北冥殇惊醒,冷汗将睡袍浸湿,我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披了件披风走至窗前,推窗而望,一轮皎洁的明月挂于夜空,将未央宫照的半清半楚,月光下,秋千随风轻轻摇曳,我似乎看到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少女,她啼笑开怀,欢乐地荡起秋千。
我的脑海忽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山林深处,有一处桃林,桃花树下那位赤瞳扬着明媚的笑,那笑似未染尘埃的明珠,干净纯粹,少女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他们笑声传遍了山林,引得百鸟啼唱。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北冥殇。
画面一闪而过,我的头便开始疼痛,而后那些美好的画面便消失不见,只剩下模糊混乱的画面,头疼过后,再看那秋千,空空如也。
我的记忆,近日似乎越发模糊……
那些画面,究竟有什么?我的过去,究竟曾发生了什么?
我隐隐感觉到,有人再阻止我恢复记忆。
同一轮明月下,北冥殇举杯望月,独自饮酒伤神。
似乎,饮酒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一种解脱,只有醉了,他才不会去想那些令他心痛之事,醉了也不会胡思乱想些没用的,醉了更也不会去思念过往,醉了他也不会去厌憎自己!
若是可以,他想一醉不醒。
可是,他不能,他要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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