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后含泪点头。
“侄儿今天冒昧造访,还有一事要与皇叔母相商。”
“皇帝请说。”
“这里不是外朝,没有君臣,只有亲人。我今天就唐突直言了。皇叔母最牵挂之事无非两件,一则是我大吴的宗庙社稷,二则是先帝的子嗣。
对于前者,请皇叔母相信侄儿的能力,既然侄儿坐了这个位置,必然会扛起相应的责任,保全我大吴江山;
对于后者,请皇叔母放心。我阿翁当年枉死之事,我自会找该找的人计较,绝不会牵连无辜。先帝在时,对我兄弟几人都爱护有加,这份恩情我会记得,投桃报李自然也是应尽之义。
我会善待先帝的子嗣而且我保证会给予他们光明的前途,而不是只让他们当富贵闲人。再说了,大吴乃我孙氏天下,身为宗室,都应该扛起责任来,不可一味藏拙,明哲保身。”
孙皓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象牙箸,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孙皓在此折箸起誓,先帝子嗣,必厚待之,有罪不加刑,纵犯谋逆,止于本人赐尽,绝不牵连一人。如违此誓,有如此箸!”
话音未落,他已经折断了这双象牙箸。
朱太后看着孙皓坚毅的眼神,心中大受震撼。那个压在她心上的巨石仿佛也落了地,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前些日子,濮阳兴和张布觐见过她,他们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一定会拼死保全孙休的子嗣。张布还说,如果孙皓敢对孙休子嗣不利,就联合朝中大臣废黜他。
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些都只是自我安慰。一旦孙皓上台,这一切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们能寄希望的,只能是孙皓的良心。
尤其是在孙皓已经拥有了一支嫡系军马的情况下。
现在孙皓所做的承诺显然已经远远超过朱太后的预期。她赶紧说道:“哀家也敢向皇帝担保,先帝诸子一定会遵守法度,安分守己,哀家也一定会严加管教!如若他们敢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哀家会先清理了门户,不用让皇帝背负骂名。”
“皇叔母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过些日子,我会召集我大吴的宗子,加以训练。孙家的江山要靠孙家人来守。到时候让我这几个从弟一起参加吧。将来征战天下,也去奔个前程,立些功劳。”
“此事大善,有需要哀家的地方,我一定配合皇帝。另外,我想让出这太后之位,用先帝皇后的名分在宫中生活就可以了。太后之位,它本应该是你母亲的。”
朱太后是知进退的人,孙皓和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洪武元年九月,孙皓追谥父亲孙和为文皇帝,贬朱太后为景皇后,尊其母何姬为太后。吴景帝孙休的四个儿子则分别封为豫章王、汝南王、梁王、陈王。立滕妃为皇后,封国丈滕牧为高密侯。
因为要祭祀孙和,所以孙皓的弟妹们都赶到了。这夜,孙皓专门给他们设宴。
多年以来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苦难终于结束,大家都不胜唏嘘,何太后更是五味杂陈,悲喜交集,不能自拔,退入后堂,孙遥起身作陪。
现在只剩下兄弟四人了,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孙德、孙谦还挺淡定,毕竟他俩跟孙皓是一个妈生的,孙皓又年长,没什么可争的。
孙俊则有些局促不安。刚才何太后在场的时候还好。现在,他低着头,几乎不敢直视孙皓。
“四弟,朕有这么可怕吗?”
“皇兄天威,臣弟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行了,此间不论君臣,只讲手足,你不要这么畏畏缩缩的。你的骑都尉不是做得蛮好吗,羽林骑中称赞你的人很多,朕还在琢磨怎么安排你呢。国难思良将,我身边可用之人终究太少了。可是你显然还有心魔未去,又让我如何放心呢?”
“皇兄,臣弟不敢......”孙俊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不敢什么,这么语无伦次干嘛。”孙皓忍不住笑了,“我们兄弟之间何必如此,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你是阿翁的嫡子嘛。如果没有当年那档子破事,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皇兄!臣弟愿辞去军职,甘愿做一富家翁,不问世事,禁足一生。若皇兄还有疑虑,皇兄可赐死臣弟,但请对臣弟妻儿手下留情,臣弟去年才结亲,如今孩子尚在襁褓,孩童无辜......”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孙皓大怒,“他曹丕还没有杀曹植呢,朕连曹丕都不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孙皓环顾三人,又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朕的手足至亲,朕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
我连先帝的子嗣都会善待,何况你们呢?我们不是北朝,家大业大,我们禁不起内耗。这些年,皇族宗室流的血够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朕希望我孙氏能够重新像石榴籽一般团结起来。
那么,就先从我们兄弟开始吧。四弟弓马娴熟,朕当大用之。二弟三弟也得振作起来,不要天天吃喝玩乐,你们先不忙返回封地,可以把妻儿接来团聚。你们先入羽林骑,让四弟带你们好好习武,争取早日成为朕之肱骨!”
“努力!”孙皓举起酒杯对三人道。
“唯!”三人泣涕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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