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深吸了一口气,步入街道,缓缓敲开那扇许久没敲,但之前经常会敲的门。
开门的洛克,脸上像涂了煤灰般邋遢而肮脏,头发如同鸡窝般,一坨一坨的。
他的面色极不好,即便见到奥尔,亦是强颜欢笑。
“奥尔叔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出来一趟。”奥尔面色严肃,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好……好的。”洛克朝屋里看了一眼,轻轻合上门,跟着奥尔下楼。
来到街上,奥尔见洛克有些心神不宁,遂尽量让自己的面色不是那么严肃,轻声开口:
“洛克,我看你面色不好,是在倾倒场遇到什么事吗?”
“没……没有。”洛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着,少顷,又道:“洛克叔叔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心在噗通狂跳,他虽叫奥尔叔叔,实际上,奥尔算是他工作的直系上司。
王腾需要换房子的要求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然而单纯倾倒场的工作并不能完全满足这种需求,他必须有更多的赚钱途径。
他新找了一个副业,而这个副业,与倾倒场的工作有些关系。
他害怕奥尔察觉这件事,好在奥尔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今年是暮月五十八年,再过八天,便是狂欢日,狂欢日后,便是暮月五十九年了。”
奥尔没有直接回答洛克的话,兀自坐在街边长椅上,示意洛克坐下。
“洛克啊,你知道暮月城的来历吗?”
“听闻暮月城最开始时是一座上古遗留下来的破碎之城”洛克屡微思索:“先辈们在这个废墟上建立了暮月城的雏形,几代人共同建设,暮月城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那你可知道,那座被遗留的破碎之城又是从何而来?”
“抱歉,奥尔叔叔,我没有阅读过任何有关那座城的书本史料。”洛克的声音有些敷衍,神情稍显不安,似在质疑奥尔,为何深夜寻他,竟说这些无聊的东西。
他此刻迫切的想要回家,才回家几天的王腾今夜又不见了踪影,况且此时是深夜时分,他明日还要上班。
他曾经当然也是个历史爱好者,可此时,他负担着一整个家庭的生计与未来,实在没时间为这种无聊的事通宵达旦。
“洛克,你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奥尔看出他的浮躁,索性不再兜圈子。
“我父亲啊。”洛克突然抬起头,看了奥尔一眼,又道:“我父亲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去过一个玄黑色的、富丽堂皇的城堡,再大一些,似乎也呆过某个亭台楼阁、曲径水榭的院落,而后,才在琥珀街生活。”
“虽然很多记忆模糊不清,但我想,我父亲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言及于此,洛克稍稍提起了兴趣:
“曾经,我父亲似乎与奥尔叔叔交往甚密,奥尔叔叔今晚找我,是想和我说我父亲的事吗?”
“洛克,你相信吗?你父亲或许没死。”
“怎么可能!”洛克咻地站起身来,神情微微有些激动。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在杜郎文学院上课,焦急地赶回家中,他已经没气了。”
“他的脑袋有个巨大的洞,猩红伴着乳白不停流淌,奥格威和海拉哭得死去活来,是我用草席卷着他,半拖半扛地将他带到城外的红枫林里,是我亲手埋的他!”
“你先别激动,你不了解你父亲的过去。”奥尔试图安抚洛克的情绪:“你父亲来自华国,他们传承的超凡能力中,有许多不可思议之能。”
“这只是一个猜测,我个人的一种猜测,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奥尔深吸一口气,又道:“今年的绯月,或许也将是暮月城的最后一个绯月。”
“过了今年,暮月城或许便不复存在了,很多人在逃亡,洛克,我这次前来,是想看看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洛克尽量平复情绪,颇有些疑惑:“奥尔叔叔,我不太清楚,没了绯月,虽然超凡能力会随着消失,可相应的,亦少了未知诡异的入侵,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本是件好事,我为什么要逃呢,我又要选择什么呢?”
“洛克,你不知道,与绯月一同消失的,或许还有这片我们赖以生存的徘徊地带。“
“你的选择很简单,你父亲给你留了两条路,一是跟随你大伯,我不太清楚他会有什么逃亡途径。”
“二是选择跟随你母亲的家族—他们是德克鲁帝国的贵族,有极大可能前往天际线内,也有可能直接前往上层世界。”
“上层世界?就是倾倒场之上的那个上层世界吗?”洛克开始思索奥尔所说的话,他能察觉,这是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很多事情他没理清,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那里并非上层世界,而是一座被夹在次空间中的、一座相对完整的上层世界旧城。”
“这些你之后都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作出决定,要跟谁?”
“奥尔叔叔,这些事,我之前从未接触过。”洛克斟酌着开口:“我需要些时间,我想和海拉、奥格威他们商量下,明后天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嗯。”奥尔应声,起身离去。
他本想跟洛克说些关于奥格威的事,又不想再给他压力,遂没有开口。
离开街巷,他直接回返内城,却是向巨锤家族走去。
却说洛克,回了屋内,海拉还在坐着,情绪有些低落,眼周微微可见淡淡的黑眼圈,见洛克回屋,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句。
“洛克,我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吧?”
“不用多想,奥……腾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他细声安慰海拉,想了想,还是挑了些奥尔讲述的重点,跟海拉复述了一遍。
海拉听了,也没有快速做出决策,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却都在想等着王腾一起再作决定。
而后又各自睡去,却也只是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与他们一同彻夜未眠的,还有王腾。
地下室的幽暗环境有种天然的压抑氛围。
王腾的生命力已经不多了。
域中极其黯淡的迷雾之体在缓慢恢复,他身上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也在缓慢恢复。
但能量是守恒的,这种恢复力并非凭空而起,两者都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此刻,王腾只觉睁眼亦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在默数着时间,生怕自己睡着,他怕自己一睡着,便真的彻底成了一具尸体。
“五点三十二……”
“五点三十三……”
……
时间滴滴答答,每分钟都是煎熬。
六点时,地下室有了动静,三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打开地牢大门,找了个半鼓的麻袋,将王腾装了进去。
王腾看清了几人的脸,一个欧布里白人,两个亚细亚汉人。
进了口袋,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看清袋子之中装的,是不足半袋麦麸。
“这是要干什么?”他尚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又拿了一个带着管子的未知装置堵在他的鼻子上。
而后,便是永恒无尽的黑暗,隔了一会,他感觉自己被抬起,放在了一辆马车上,颠颠簸簸地前往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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