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说法,就像我们写文章一样,要找准写作角度,还要靠文笔来表达。杨千嬅无疑是个中高手,她很能抓住一首歌的切入角度,通过唱功——也就是歌手的”文笔“来表达。这是一种精准的控制,无论是声音还是情感。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大嗓子歌手高音震天也感动不了你,失却控制和拿捏,表达就变成了宣泄。
再看杨千嬅的现场。推荐一首拉阔的《缠绵游戏》,陈安隅个人认为唱的比梁汉文好。原唱十分苦情,惨到给你带来负能量。杨千嬅的演唱却唱出一种她的态度:质问。你特么告诉我”为何情不可永久?“,接着来一句”或根本我未看透“,就是让你觉得她看得透透的。当然这首现场技术上不是完美,但有谁在意呢?
杨小姐于情感控制上天赋异禀,这些年来技术也精进不少,她有了更强大的表达武器和境界修炼。
用情至深……风格也有很多种,陈安隅说白了其实不太在意歌手的唱功,除非真的很差好吧。
唱功好的人多了去了,可能够真正赋予一首歌灵魂与感情的人很少有。杨千嬅是。陈安隅就觉得有些歌就只能她唱。听她的歌实际上也是在听人生的好多阶段好多经历…
当然陈安隅同样喜欢她的烈女情怀,直率的性格。
你看她的多场演唱会,总会看到她边唱边哭。以至哽咽,空词,然后台下万名歌迷帮她唱……她不肯停下,声音颤抖地接着唱。不介意自己的音色、音调对不对,准不准,只有满腔的感情流露。
很多时候歌曲成就了歌手,让歌者显得像极了歌中卑微心酸的样子,但千嬅赋予了歌更深一层的情感,是歌手丰富了歌曲。
有次看她《假如让我说下去》现场版,抱着话筒哭得一塌糊涂。但她自从嫁给丁生后,是极少再哭了。嫁对了人,所以,杨小姐,余生都不要再这样哭啦~面对这样的歌手,这样的歌,没有人在乎别的。唯有跌入情感漩涡。一起共震共鸣。
唱的听的没有旁人,只有自己。
陈安隅常听人鄙夷地说流行歌手的歌不耐听。这话不假,商业流行常常和弦简单,曲式平平。流行只是一首窝心的歌,突然间说过就过,何必费心写得流芳百世。
但也不是都这样。陈安隅觉得不如就以这位很标准的流行歌手,杨千嬅,来聊一聊流行歌可以怎么听。
首先呢,她的歌,赚钱是第一要务。一个小故事,杨千嬅老板黄柏高某次听到了一小段旋律,要身边的音乐人雷颂德就着它写出一首歌来。理由是,那段旋律里,他听到了钱掉下来的声音。这首歌就是后来大热到爆的《小城大事》。
不过杨千嬅可爱的一点在于,她可能不仅想讨好老板,讨好年末奖项,讨好普通歌迷,还想讨好一些有艺术气息的音乐人们。
例如接下来的这些。
讲初恋这件小事,有《狼来了》,作曲是后来几乎没有再见过的冯正,写得颇有浪漫主义遗风。但这首歌最好听的版本是陈奕迅的翻唱版,嗯杨小姐比较容易被秒。
轻熟的年纪,有《芬梨道上》这样的感悟,作曲蓝奕邦是一名唱作人,也给影视剧做配乐,熟悉港乐的朋友应该不会陌生。如果你喜欢这首歌,可以试试听下蓝生的其他作品,很雌雄同体的感觉。
黑色幽默小品《蓝与黑》,作曲你要猜一猜,是不同于平常的陈绮贞。陈安隅虽不喜欢陈绮贞,嫌她天生的娃娃音略卖弄,但承认C这位老师很会写歌,也很会给别人写歌。像这首《蓝与黑》,就的确很衬杨千嬅的都市女惨绿人设。
还有反剩女标签的《超龄》。这首歌出街在杨千嬅与郑中基的恋情仆街之后,正好那年她三十一岁。
多年后我听到赵雷的《三十岁的女人》,也很喜欢《超龄》这首歌。《超龄》同样把爱情看得很重,但这歌的立意可比《三十岁的女人》高出太多。
三十岁的女人未必需要语带怜悯地说“寒冬后炎夏前谁会给你春一样的爱恋”。三十岁的女人可能会像《超龄》里唱的那样。
“令人烦忧不过是我的虚龄~
别对我讲~请看表~
随心恋爱吧~永不超龄~
带着十八的心境~”
最后,来到陈安隅认为的杨千嬅最好的专辑,也是其婚后的第一张,《火鸟》。一则不同于其它女歌手婚后一味贩卖幸福,千嬅很好地为过往的人生做了总结;二则班底大部分是她自己钟爱的音乐人们。
例如蔡德才,这位资深律师出身的杰出音乐人,也是进念编外成员。蔡德才主力是做舞台剧配乐,最棒的流行音乐作品应该是给黄耀明的《罅隙》和《春光乍泄》,但给杨千嬅的《的士司机》,和《火鸟》中这首《翅膀下的风》也是很多人的心头好。
杨千嬅或许是个唱大路情歌的护士小姐,或许还是个有点文艺青年气质的女歌手,视乎你是给什么听什么,还是自己去主动扒拉过什么。
听歌可以是一件愉快的消磨,也可以是一个需要钻研的脑力劳动。如果很喜欢某位作曲家,某位歌手,某种流派,大可以系统地拉过来详细了解。或许会发现,他们最值得被铭记的作品,往往不是最为人熟知的那些。他们的本事,大约也会比我们最常设想的要高明。
至少认真听过一千张专辑后,不出意外,会收获一副挑剔但好用的耳朵。就像马世芳在《耳朵借我》曾经所提到的“乐迷”的教养。
陈安隅以为,流行音乐的聆听也有乐迷的教养。一个理想的乐迷,最好对「唱片是怎么做出来的」保持一点儿好奇。他会关注幕后工作团队的名单,多少懂得分辨制作,录音,编曲的细节与高下。他的聆听是见树又见林。
不随便成为谁的粉丝。会去看现场。知道歌无定法,不预设立场,保留机会,让自己接受意外的惊喜。
对一个认真的音乐人最好的回赠,就是认真看待他的作品。在这样的时代,乐迷愈懂行、愈挑剔,就愈有可能刺激出真正精彩的作品。
而且陈安隅觉得说起来可以从她的歌里逐一鉴赏的。
“沿途红灯再红~
无人可挡我路~
望着是万马千军向直冲~
我没有温柔唯独有这点英勇~”
这首是《勇》,我们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我觉得那不是勇,
那是因为无知所以才无畏。真正的“勇”,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明明望着前面是万马千军,也有人警示过我了,但是我非要直
冲过去,是明明再走一步就是悬崖绝岭,已经警示过我了,我偏要跳下去,因为我的公主在对面,因为我的王子在山下。
所以,“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是一种多么可贵的无谓,“谁人如何激进,亦不及我为你那么勇”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勇。
下一首是《咬唇》
“咬着唇边穿起婚纱上路~
余生请你指教~”
《咬唇》不算是杨千媾的热门歌,但陈安隅实在是极喜欢这首。
他初次听到是在《新扎师妹2》里,欧海文反复练习,却还是紧张到笨手笨脚的向方丽娟求婚的片段,背景音乐响起“别人都知道我火爆,直行直冲不守礼貌,若决心跟了你就不计较”瞬间泪目,唯有其能挖掘到“咬唇”背后的复杂情感,唯有其能将披着白纱的场景写得如英勇就义一般。
就算火爆如方丽娟,英勇如杨千婵,要将余生全作为筹码押在一枚指环上时,又怎能不壮烈若许呢“我就从今将一生都押下,唇都不咬一咬”披甲上阵,挥戈直面所有艰险,用一生赌你真心,即便“就义”也无怨无悔。套用电影里的场景,陈安隅愿所有方丽娟都能遇到她的欧海文。
有人说比起现在甜腻唱腔的杨千婵,更喜欢当初那个轰轰烈烈、唱任何歌都凭着一个“勇”字的杨千嬅。但是陈安隅觉得这才是她啊,用岁月换了嫁妆,她幸福了,所以每首歌也都跟着幸福起来。
不是因为这首歌伤心所以装作伤心的唱,也不是因
为那首歌开心就装作开心的唱,“从来无人嫌你这样,你这样才像你”。
她一直都是做自己,有血有肉。我喜欢杨小姐,也喜欢她现在丁太的身份。就像电影我喜欢方丽娟,也喜欢余春娇,因为
她们都是杨千婵。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唱,唱出来了很多人的故事。
所以陈安隅觉得,很难说他不喜欢这么一位歌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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