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此言差矣。”陈敬拦住宋清的话,“我陈家将门之家,陈家儿郎皆是好汉,阿潜到了年纪,想要到疆场上去历练一番是好事,身为大哥我支持。”
“只不过阿潜。”陈敬拉住陈潜的胳膊,“战场不是普通打斗,你必定还要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我和父亲如今都安然无恙,与其说是我们命大,不如说是幸运,再就是身为将领更多在于运筹帷幄而不是冲锋陷阵。”
陈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潜自然是明白的,既然自己有心上战场,就没想过要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他从小便在校场上长大,将士们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上战场杀敌而每日做着怎样的训练,又是怎样磨炼自己的,陈潜一清二楚。他知道陈家在军中素有威望,若是自己靠着陈家入军营谋个一官半职那自然是简单的。
但是陈潜不想这样。
他与陈敬说了自己的想法,陈潜既然要参军,那必然是要从一个小小兵做起,跟着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一步步的向上爬。
他从没想过要依靠陈家的势力。
“好,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想法和抱负为兄很是欣慰,你这身伤尽量医治,我可不想带这个伤员作为援军前往西境。”
陈潜点点头,与阿千回了东菊苑。
“世子,阿潜跟着大军去西境真的能行吗?”陈潜走后,虽说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但是宋清还是放心不下。
“说了多少次叫我易之便好,不必如此生分。”陈敬优哉游哉的吃着宋清做的小菜,“他是我陈家男儿,上战场杀敌那是早晚的事情,不必多加挂怀。”
“那你可千万护他周全,保他平安。”
虽说陈敬说了不必那样生分,叫他的字便好,但是这些年从未叫过,一时间宋清真是叫不出口。
陈敬放下筷子看着宋清。
“我真的觉得你对我这个弟弟,好像比对我要更加挂怀呢?”
面对陈敬的质问,宋清有些愣住。民间多有叔嫂私通的说法,汜国更是立了律法,叔嫂私通乃是死罪,陈敬问这话岂不是要污蔑他与陈潜的关系。
“我”
看宋清神情严肃,似是要生气了,陈敬连忙打住。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宋清对自己的关心不比对陈潜的多,难免有些吃味罢了,他这样一个耿直的人,岂会误会两人的关系。“我知道这些年你对陈家兢兢业业,万般上心,都说长嫂如母,从小阿潜就在你身边,琴棋书画、读书写字你样样都教他,你是真的看重阿潜,我很欣慰的。”
见陈敬真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宋清才放下心来,若是陈敬真的那样误会了自己,宋清才是真的想一刀杀了这个名不副实的夫君,自己再一头撞死算了。
“只是阿潜毕竟是男儿,如今也已经十八了,哪里会有那样娇气,你也太小瞧阿潜了,他的功夫、谋略皆不在我与父亲之下,用不了两年,必然大有作为,此番去西境,说不准他倒是能帮上我,破了与达日耳的战局。”…
陈敬常年不在家中,近些年更是从没见过陈潜。宋清向来知道他宠爱自己这个幼弟颇多,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相信陈潜,对他有这样的自信。
“那父亲母亲那边”
宋清顾虑着定远侯夫妇,陈潜此番去跟着援军去西境的事,定然是没有告诉定远侯夫妇的。
“你还不明白阿潜的意图吗?”
看着陈敬胸有成竹了然一起的笑,宋清忽然就明了了。
“等你们走后,我自然会告诉父母亲。”
聪明人之间向来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再加上陈敬和宋清本就是一条心的人,两人的初衷都是为了陈潜好,所以自然不必多说便懂了对方的意思。
与沈婉吟成婚不是陈潜想要的,甚至是所有人都知道陈潜的心挂在那个小绣娘身上。
此番被逼着成了亲,陈潜心中已是委屈与愤怒,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陈潜绝对不可能留在京都与沈婉吟白头偕老,朝夕与共的。
经历过这件事,陈潜才算是真的明白了,从前自己的行为不过是逃避罢了,一旦真出了事情,就如同此番一般,实际上自己谁也保护不了,还会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受到伤害。
并不是说自己厌恶朝堂的尔虞我诈,厌恶京都的乌烟瘴气,厌恶各大朝臣之间的算来算去,就可以避世不问凡尘的。
既然生在了京都,生在了定远侯府,就免不了去面对这一切。
与其留在京都举步维艰,受陈、沈两家势力的掣肘,还不如放手去搏一把,在西境博出一番名堂来,再回来的时候也好再面对晚月,保护晚月不受到伤害。
届时自己有了权势,也好与沈家提出和离一事。
一定要快,在赶在晚月忘记自己之前,也避免辜负沈婉吟许多年。
其实在上次长姐陈暄与陈潜说了沈婉吟的事情之后,陈潜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将沈婉吟放进计划中,自己绝对是不可能给他一个交代了,对他负责任了,但她毕竟是无辜,只能尽量将对她的伤害化为最小。
深夜,京都外。
一支大军正在悄悄集结,只等天一亮便出发去西境,救国与水火之间。
“世子。”
“将士们!”此时陈敬已是一身戎装,站在将领台上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酒。他声音浑厚,像是要穿透云霄一般,“你们都是我汜国顶好的将士,此番去西境,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包括我,都有可能埋骨西境的戈壁与黄沙之中。此番一去生死未卜,敌军很强,但我汜国将士也并不弱,我们每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陈敬高举酒碗,“我问你们有没有必胜的决心!”
下面千千万万的将士像是受到感染一般,各个高举酒碗,壮志凌云。
“誓死守卫国土,不破西境誓不回朝!”
说罢陈敬与千千万万将士一起,喝光碗中之酒,一鼓作气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
一声声瓷碗碎裂的声音,也象征着千万将士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国家大义,在国土危机面前,自己的性命仿佛显得那样无关紧要。
将领台上的陈敬,意味深长的看着将士中间一个人特别的存在。
两人相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天蒙蒙亮了,一束明耀的金黄打破了天空死灰般的寂静。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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