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机敏的猎人,故意虚张声势,等待猛兽自己蹦到利箭射程之内。
李世民也循声静辨,判断这李元吉的方位,生怕被暗箭所伤。
两个人在林间彼此试探着,摸索着,像是两个沉默的舞者,围绕着踏出充满张力的舞步。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李元吉确信那就是李世民的铠甲所折射之光,弯弓搭箭射了过去。
果然,林间传来箭镞蹭过甲片的清脆金鸣。
李元吉屏气凝神,拉弓在手,朝着声音来处逼了过去。
就在李元吉要拨开眼前树叶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树叶后面窜出,李元吉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泥地之中。
只见那黑影腾空跃起,四蹄如锤,重重落地,正是秦王李世民。
“好啊,二哥你竟然偷袭,不讲武德!”
李元吉兴奋的从地上起身,正要冲着尽在咫尺的李世民射出箭去,李世民一催马肚再次没入密林。
李元吉疾步跟上,冲着马蹄留印的方向连射三箭。
李世民纵马疾驰,不停摇摆闪躲,稍不留神,肩甲初被一条松枝勾住,整个人竟被带下马鞍来。
身后的李元吉不知详情,还以为李世民仍旧纵马在前,注意力紧跟着马匹射箭,一连又是四箭,直到将箭矢射尽,才看清了被树枝挂倒在地的李世民。
“元吉,你不是要掰手腕么,来呀!”
李世民知道,自己和李元吉都已经无路可退,便摆出了放手一搏的架势。
李元吉一摸手下没了箭,又看李世民这视死如归的狠劲,起初还有些忌惮,可是他仔细一看,李世民只是斜靠着树干而立,后腰根本不曾离开树干,马上就明白,自己的二哥被刚刚那一摔伤到脚,别说决斗,恐怕此时能站着面对自己,已经是用尽了全力。
…
“二哥,腿疼吧。”
李元吉一脸奸笑,反持弓弦,绕着李世民转起圈来。
“元吉,这几十年了,你还没有一次让我看得起过。唯独这一次,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说实话,想了好几年吧。”
“从王晊,不,刘树德站到我的面前那天起,我就在等今天!”
李元吉想用刘树德的身份来摧毁二哥的心智。
“是他,我确实没想到,他早就投靠了你。这么说,杨文干那次也是你指使他……”
李世民嘴上说着,可是身法上却仍然没有破绽。
“谈不上指示……”李元吉说着转到了李世民的身后,在二哥视线的盲区,从后腰摸出了一个小药瓶。
那是徐师谟的“销骨散”,他今日最后的王牌。
“不过二哥你可知,除了他刘树德,尊府上还有我的人?”
李世民冷笑了一声:“元吉,虚张声势这招对你二哥不管用。”
“虚张声势?”李元吉慢慢靠缩小了绕圈的直径,像猎豹一般逼近了猎物。“二哥进宫前一晚,和二嫂行了人伦之乐吧?”
李世民脸色陡然一变。他在下定决心起事前,的确和长孙王妃共度了一夜温存。那是他慷慨赴死前对人间的最后贪恋。
李元吉连这都知道,秦王府中竟然真的有他的内应。
“还有一事,二哥可知,嫂嫂们的毒药,都已经被我换成了山楂丸。等你死后,她们想跟你殉情是不可能了,现在想想,我那些身强力壮的手下折腾起女人来,可不像二哥你这般怜香惜玉。嫂嫂毕竟是生过孩子的身子,受得住吗?”
果然,在如此侮辱下,李世民青筋暴起,远不像刚刚那般冷静。
李元吉突然一步上前,卖了一个破绽,李世民瞬间怒气,张开双手去夺李元吉手中弓弩,却不料对方手中药瓶一甩,一股液体洒进了李世民的口鼻眼眶。
李世民本能去揉擦,站姿不稳,李元吉立马冲了上去,反手用弓弦勒住二哥的咽喉!
李世民则一手垫在颈间,一手顺势掐住了李元吉的喉管。兄弟二人就这样互相卡住了对方的咽喉,脸颊瞬间由通红变成惨白,可是谁的双手也不曾松开。
恰在此时,眼前的树枝被人掀开,兄弟二人望去,脸上表情陡然一变。
“树德,杀了他!”
李元吉拼了命的吐出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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