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决定让达素很失望。在达素看来,旺吉努那两桩功劳算不得什么,连一个敌人都没干掉,也配说是大功?无非就是因为一次涉及到己方主帅,另一次则牵涉到对方主帅,就陡然变得重要起来。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达素当然懂,可是朱慈烺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这就让旺吉努战绩的成色大打折扣。相比之下,他率部消灭了明军100多名水手,焚毁了对方一艘战舰,如此战绩可谓前所未见,然而王爷却只是赏赐点银两,这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呢?
不过,这种话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达素只能强忍着。散会之后,他第一个气鼓鼓地走出了大帐。
多尔衮也看出达素火气很大,可甲喇额真的空缺只有一个,给了张三,李四就会抱怨,总会有人不满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旺吉努正准备离开,被多尔衮叫住了:“刚刚探马来报,明军先锋杨国柱部正在向锦州方向移动,济尔哈朗那边有点吃紧,你立刻率本部人马回援。”
“遵命。”旺吉努喜不自禁:走进大帐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手下仅300人马的牛录额真,等到走出大帐,他就要率领本甲喇的1500人马,返回锦州城外了,这算不算是“衣锦还乡”呢?
众将离开后,大帐里空落落的。
多尔衮叹了口气:“难道咱们真的拿朱慈烺没辙?”
多铎眼珠转了几转:“办法还是有的。”
“哦?”多尔衮很感兴趣:“你快说说看。”
“我的办法,说起来还得归功于达素。他不是抓住了10来个明军水手嘛,我已经审问过这些人,了解到不少内幕。原来明军水师的头领名叫郑森,只有18岁,副头领是郑森的叔叔郑鸿逵。全部水师都是从福建那边调过来的,他们原本是郑森之父郑芝龙的手下。”
“这样啊。”多尔衮明白了:“南方人确实更擅长水战。记得在《三国演义》里,甘露寺招亲时,刘备当着孙权的面说:‘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孙权不服气,骑马给刘备看。由此可见,早在一千多年前,南方人就占据水上优势了。朱慈烺这个水师选得确实好,可惜我大清兴起于内陆,无人擅长此道,以致于现在受制于人。”
“哥,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我们未必就对付不了明军水师。”
“是吗?”多尔衮一喜:“只要能压制住郑森,朱慈烺就蹦跶不起来了,可是我们好像没有水师啊?”
“我们确实没有水师,更缺乏战舰,可是我大清的属国朝鲜那里有啊。”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多尔衮想起来了:老弟说得一点都没错,朝鲜当年曾经跟倭国进行过激烈的海战,水师是经过战争考验的。
若论起朝鲜跟大明、满清的恩恩怨怨,就说来话长了。
明太祖洪武年间(公元1392年),朝鲜半岛发生了大变故:大将李成桂推翻王氏高丽,建立了李氏朝鲜,简称李朝。
随后,李朝跟大明建立起了朝贡关系,200多年来一直和睦相处,往来的使节络绎不绝。
明万历年间(公元1592年),倭国权臣丰臣秀吉发动了侵朝战争,朝鲜史书称为“壬辰倭乱”。万历帝下令出兵援朝,明军经过多年征战,终于将倭军赶出了朝鲜。
这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最后阶段的“露梁海战”,大明老将邓子龙和朝鲜名将李舜臣并肩作战,拦截倭军水师,取得重大胜利。不过,邓子龙和李舜臣均在战斗中阵亡,令人惋惜。
朝鲜对大明的帮助感恩戴德,此后两国关系更加紧密。然而数十年后,这种密切的联系被崛起的满清打断。
公元1627年,皇太极派兵入侵朝鲜,迫使朝鲜答应与后金结成“兄弟之国”。公元1636年,皇太极亲自统帅10万人马进攻朝鲜,朝鲜国王李倧(庙号仁祖)率文武百官退守南汉山城,在历经一个多月的顽强抵抗后,最终被迫投降。从此朝鲜成为满清的附属国,断绝了跟明朝的往来。
按照双方所订立的协议,当朝鲜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时,满清有责任提供帮助,一如当初明万历帝派兵帮助朝鲜抵御倭国。相应地,满清对外征战时,朝鲜也有义务从旁协助。
在朝鲜能提供的战争资源中,多铎看中了朝鲜的水师。
由于朝鲜是一个半岛国家,三面环海,加之时常面临隔海相望的倭国的威胁,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比明朝和满清更重视水师。
朝鲜水师以造型独特的“龟船”为主。40多年前,李舜臣充分发挥龟船的长处,率领朝鲜水师屡次重挫倭军的船队,威名远扬。
倭军也有很多大船,未必比郑森的战舰逊色多少,而朝鲜水师既然能够对阵倭军的船队,自然也能跟明军水师抗衡。
对于多铎的建议,多尔衮是认可的,不过他也有疑虑:“朝鲜已经跟明朝往来200多年,归附我大清不过才几年时间,如果要它帮助我们去攻打明朝,未必会心甘情愿,说不定会消极怠工。”
“这个我也想到了。只要朝鲜出动水师,我们就派人牢牢盯着,由不得它不听话。”
“这个主意不错,值得一试,我这就向皇上禀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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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的主意已经对明军构成了致命威胁,朱慈烺却一无所知。
这天,秦元涛走进中军大帐:“启禀大帅,老渔夫从锦州城外回来了,他带着回信找到了我。”
秦元涛说罢,将回信呈上。
张航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焦明的信里有玄机,比如什么难以察觉的暗记等,然而现在既然收到了回信,就说明以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想想也是,古代的谍报技术相对简单,哪有现代这么复杂。
这时,朱慈烺想到一个问题:“老渔夫这一去一回,有五、六天了,时间有点长,敌人那边不会有什么名堂吧?”
秦元涛摇摇头:“应该不会。我问过老渔夫,他走得慢,从这里到锦州得两天,来回就是四天。他在锦州城外的那户人家也就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收到回信后,立刻往家赶。”
“清军接头人这么快就给焦明回信了?”朱慈烺沉思着:这点时间只够接头人向多尔衮报告一下,而且多尔衮应该很快就做了回复,这样的话,似乎不可能有什么太复杂的安排。
想到这里,朱慈烺放了心,他跟上次一样,将信封拆开。果然,信封底部的夹层,用满文写了四个字。
可是,懂满文的袁熙芸已经离开,朱慈烺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秦元涛表示:“这事不难,军营里懂满文的人还是找得到的,我让他们认一认这四个字不就行了?”
“你这么做就草率了。”朱慈烺提醒道:“如果有人认出了这四个字,情报不就随之外泄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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