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城中满街的花灯长如游龙,渐次亮起,儿童嬉戏,小贩的吆喝声四起,太平盛世的景象。
素霓忙了一日,腿酸得疼,在街边的台阶上坐下了。
她低头捶腿的时候闻到芝麻馅元宵的味道,抬头一路嗅过去,便看见沈飞白手里正端着个白瓷碗,躬身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碧落姑娘叫我带来给你的。”沈飞白把食盒放下,把白瓷碗递给她。
“哟,沈先生元宵节不回家看贤妻,倒给我送元宵来了?”
沈飞白听见她这话,愣了愣,随即笑得双眸弯弯:“奔波劳累的,我这不是怕你饿么。”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素霓一口一个元宵,虽然有些烫嘴,但咬破馅之后那糖心芝麻和软糯的白皮混合在一起,简直人间美味。
沈飞白看着素霓端着碗吃得一脸陶醉,像个孩童,笑了笑。
“食盒里还有,吃慢点。”
素霓把空碗递给沈飞白,他又给她新添了两个。
素霓边吃边看着满街的灯火粲然,拿着风车糖人的孩童跑来跑去,父母在后边一边给路人道歉一边追喊,相约见面的男女站在花树下写祈愿符。
她对沈飞白说:“飞白先生有没有想过走了你说的那条路,眼前所见之景便会不复存在,战火硝烟,妻离子散,满目疮痍。这也是你们想要的?”
“素霓要的是奉天城的安宁太平,而我想要的,是燕朝的安宁太平。”
素霓有些愣住,看着沈飞白有些炙热的眼神,心中竟有了一丝动摇。
“这样的安宁太平不过是巨浪打翻船前的表象。你相信吗,不管我们是否走上那条路,安宁的燕朝不会存在太久了,而这里的人,却仍然活在盛世的假象中。”
沈飞白炙热的眼神黯淡下来:“战火和杀戮已经从边城开始了,蔓延到奉天不过迟早的事。”
沈飞白站起身来,道:“有朝一日,素霓会明白我所说的。”
在这热闹喜庆的节日里说这些话似乎太过沉重了些,沉默片刻后,沈飞白先开口:“城楼前的千灯愿要开始了,走吧。”
两人一同而行,到了城楼前,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他们只好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城楼之上,那一盏巨型孔明灯。
孔明灯上写了“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八个大字。
素霓回头对沈飞白说:“我以为今年上元节的孔明灯题字要你来呢。”
“我不信神佛,谁题都一样。”沈飞白又说,“看出来了吗?那几个字笔锋回转处以及力道上还有所欠缺,有些稚嫩。”
素霓就猜:“是燕渠王写的?”
沈飞白嗤笑一声:“你可真是高看他了。他连平日批阅奏章都是请人代笔,就因字写得极丑。是太子写的。”
素霓又看了几眼,道:“若是太子写的我倒觉得还不错,他年纪尚小,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我强。说到太子,怎么今年的千灯愿是他祈福?”
“陛下已是病入膏肓,起不来床了,便让太子暂代。”
素霓心里倒是一惊,已经病成这样了,若有一日驾崩,太子年幼,实权又全在燕渠王手里,到时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素霓看着缓缓升上夜空的孔明灯,想到沈飞白的话,竟也觉得悲凉起来。
他们面前是一对恩爱夫妻,妻子手里捧着盏灯,夫君揽着妻子的肩膀,两人低头说话,温柔又甜蜜。
素霓扭头看见沈飞白,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我说飞白先生,既然家里已经有妻子,就少出来在那些姑娘面前晃荡,这元宵节也不回家,你夫人难道不会生气?”
沈飞白笑得开怀:“每次说起我家中那位贤妻,素霓就一脸气愤,改日我带来让你见见。”
素霓扭头,嘀咕一句:“谁稀罕。”心里却是一阵失落和心酸。
“素霓姐!飞白先生!”
小虞拉着碧落挤过人群,来到两人身边,挤进两人中间,拽着沈飞白的袖子:“飞白先生,我们去吃糖葫芦和糖心酥吧?”
素霓拍了她脑门一下:“别听这疯丫头的。前天才蛀牙请郎中来抓了副药,还敢吃糖葫芦?”
小虞瞪了素霓一眼,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飞白。
“唉,我也没办法,我听你素霓姐姐的。”
小虞松开沈飞白的袖子,转头就跑出人群,不见影子了。
“她这么跑了没问题?”
“这死丫头野得很,奉天城她比你还熟,就是想找人带她吃糖葫芦,没达成目的赌气跑了。”
碧落说:“她自己气消了就回去了。”
千灯愿结束后城楼前的百姓散去不少,素霓本以为可以轻松些,想去猜猜灯谜,结果孟明和周生又匆匆跑来。
“哪里又死人了?”素霓说这话都有气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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