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急匆匆跑出个光头的小沙弥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小心扯了扯忘慧大师的袈裟,糯糯道:“住持,宫里来的大人在催了。”
“这便来。”说罢,领着应迩,一起去了正殿里,集合了几名和她一样带着头发的小沙弥,一起动身便往宫里去了。
跟忘慧大师的队伍一块入宫的还有其他几位佛名在外的圣僧,各自袈裟加身,慈眉善目,领着自己寺里的队伍,连绵成一线,在这庄严而浩荡的队伍里,明华寺的这几位带发修行的弟子便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进了内宫,早有带路的大太监在此恭候,眼一瞥,见光头丛中冒出来的这几顶帽子,不解其意,便忍不住向忘慧大师道:“忘慧大师,这几位……”
他脸色有些难看,拧着眉眼底压抑着不悦,心道怕不是活腻味了,这等严肃之事竟叫了几个带发的外门弟子来混弄,这是连皇家的面子都敢拂啊。
应迩在人群最后排,闻言只能微微一颤更不敢抬头。
忘慧大师微微躬身先念了句“阿弥陀佛”,满目之间尽是悲天悯人的慈祥:“老衲不敢怠慢,这世间芸芸众生皆苦,五殿下背负希冀而来,匆匆回归极乐,对此世间恐有流连,老衲特意找了带发之人来,是为五殿下了个尘世念想,以免流离孤苦,不得往生。”
那大太监愣了愣,半句也没听懂,连忙轻轻咳了一声,这便躬身请道:“那还请几位圣僧这边请。”
忘慧大师又应了句善哉,这才不经意般给应迩使了个眼色,带领这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一路敲着木鱼往承德殿方向去了。
应迩垂首勾了勾唇角,忘慧大师这次可真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姚文胜既然拿了住持丧仪的权利,如何会不趁机张扬放肆?
整个承德殿严严实实到处裹满了白布白绸,显得杂乱无章,殿里点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香,烟雾缭绕的还不算,直冲鼻子,熏得人头疼头胀的,而不停穿梭来穿梭去的太监宫女更是格外拥堵毫无章法,不是你碰了我就是我撞了你,更显得往日里庄严肃穆的承德殿像个菜市场似的。
应迩轻轻啧了一声,这场丧仪虽明面来看格外华丽耗费了不少财资,可对比之下,倒还不如她给十无尘办的那场。
忘慧大师耳朵尖,不着痕迹用手肘捅了捅她,她连忙垂首不敢再多话,乖乖跟着队伍一起,以各个寺庙为单位,各自到角落里的蒲团上盘腿坐下,闭目诵起了经。
五殿下乍然薨逝,犹如一颗惊雷炸在幽深阴沉的一潭死水里,将这潭死水复又激荡起来,如今朝堂上下将这局势都看得通透,虽二殿下身子一向不得大好,代行天子之责也是迫于无奈,站在朝堂上,哪个看不出来他脸色苍白咳嗽不止?可这处变不惊,不骄不躁的雷霆手腕,哪一点不比在禁足中的三殿下要优秀得多?
经此一遭,朝中原本保持中立态度的众多老臣,也都隐隐偏向了二殿下,可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姚家……却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单从这一场格外奢华的丧仪就可见一斑!
姚文胜本就在朝中横行霸道惯了,仗着妹妹柔贵妃受宠,闹点什么事出来慕敬潇这个妹夫也是能兜着就兜着,再加上这场丧仪是慕想宸金口玉言指给他办的,他自然要趁机作点妖给他添添堵,这第一项,便是大肆支取了国库里的现银,因他拿着御令,国库库守也不敢不给,只能任由他将国库里的钱都给提空了!
待顾千秋预备办理迎接青月使团的宴席,都支不出钱来!
青月使团还有月余就要入京了,时间紧急迫在眉睫,顾千秋却连一分钱都提不出来,只能愤愤奔着书房找慕想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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