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半个时辰到了唐宅,素问扶着宋端下车,她瞧着那落了漆的大门,还有那空无行人的巷道,唏嘘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堂堂的国学院院首,怎么过的如此贫苦,连杜大夫在外买的野宅都不如。”
唐恒一向清廉,对外从不收孝敬,性子古怪,加之眼里不容沙子,朝上有些年头的臣子都和他争执过,新贵更是躲着他,若不是和老将军的交情,韩来也很少和他来往。
可即便有老将军这一层旧交关系在,唐恒也是独来独往,从不以韩家旧党的身份行事,但他这样做,旁人却不会这样想,否则宋端也不回来此了。
“叩门吧。”
宋端淡淡道。
素问左右看了看,竟真找不到一个门口守着的传话小厮,上前摸了摸那光亮的铁环用力叩了叩,不多时大门敞开个缝,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是个衣着简朴的老妇人,疑惑的问道:“你们找谁啊?”
素问刚要开口,宋端立刻迎过去,躬身道:“夫人,下臣是遥监殿三品御典宋端,特来拜访唐院首。”
素问后退一步,惊愕不已,这老妇人粗布外挂甚至都打了补丁,居然是唐院首的发妻,但惊讶之余也不忘规矩,赶紧跟着宋端行礼。
尤氏见状,倦意颇深的脸上挤出些礼貌的笑来,想要将门推开,可是木门太过沉重,她施力便粗喘,宋端连忙上前一步,单手轻松的将那门推到一边。
尤氏诧异她的力气,可回想起来,坊间传言宋端武功不差,这些小细节自然不在话下,便引着她进去,哑声道:“女史前来,所为何事啊?”
听这话,唐恒向户部借款的事情还不清楚尤氏是否知晓,宋端没提,只说是韩来派她来探望唐恒,尤氏并未如何,只客气的说韩郎君有心了。
素问走在后面,打量着府院中的种种,空荡如也,连墙根儿的草都是枯的,就算唐恒为官清高,凭着俸禄和祖产,真不至于如此。
而尤氏引着宋端到了正屋,推门进去,一盏茶就摔到了地上,素问惊呼,惹得堂中两人纷纷回头,正是唐恒和长子唐治。
宋端瞧着地上的茶杯,纯白色的,一点儿花样都没有,再抬眼,唐恒脸色猪肝般铁青,胸口起伏,胡须颤动,眼底溢满了血丝,看样子气得不轻。
那唐治见老爹如此,仍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丝毫不放在心上,奇怪的是,这唐宅简陋,唐治的衣着却不菲,发冠上嵌着的珠子成色罕见,还有脚上靴子的金线一看就出自官绣,一身下来少说万金。
宋端脑海里一闪想法,难不成唐恒溺爱犬子,倾尽家业?
唐恒不像如此荒谬之人。
“哪儿来的野丫头,出去!”唐治随意一瞥,横眉倒竖,“我让你滚出去!”
“大胆!”
素问呵责:“这位是遥监殿宋女史!”
唐治闻言并未收敛,但总归是没再说脏话,回头看了一眼深呼吸的老爹,还有门口一脸愁容的老娘,似笑非笑的对宋端道:“你就是宋端?”
宋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有劳唐公子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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