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御医开的药见效是快,身上的伤痛已经减轻不少了,就是喝完之后人总是犯困,但也睡不长久,断断续续的,一天之内,总是要睡上一两个时辰的小憩。
“越姐姐?”
宋端也没有梳妆,拢了一下头发想要起身,谁知道岑越推门进来了,她们共事多年,情谊匪浅,倒也不算冒犯。
瞧见宋端短短几日就消瘦不少的脸颊,岑越心里叹气,坐在她床边摸了摸她的手,无奈道:“你可好多了?我前几日就想来看你了,但是常侍那边不许,说不让打扰你。”
“越姐姐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我都好多了。”宋端说着,举起自己的左臂,还特意晃了晃,“等这骨头长好了,就没什么事了。”
这一晃可把岑越吓得不轻,连忙按住她:“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动了,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常侍岂能放过我。”
宋端偷笑:“今日越姐姐来可是有什么事?”
岑越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又道,“还有程听,也担心不得了,就连陈殊隔三差五的都来问,我也算是代表上御司过来慰问慰问。”
宋端被逗的咯咯笑,忙说道:“那我一定快点儿好起来,回去上御司陪你们一起。”
“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子。”岑越道,“上御司那边有我和程听你就放心吧。”想了想,她这才道,“那个罗清逸,你可处理好了?”
宋端神色转为严肃,点了点头:“就在后院的柴房里。”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曹家的人。”岑越脸色难看,想着那个成日叽叽喳喳的女孩儿,背后城府也不浅,“我还以为是陈殊。”
宋端苦笑。
“罢了,我去看她一眼。”岑越嘱咐道,“你好生养着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梁吉姐姐还说太后准备了补药,到时候我一并拿给你。”
“那就有劳姐姐了。”宋端诚恳道。
岑越点头,多看了她一眼,这才去了后院,素问本想陪着她,谁知道岑越摆手,叫她去照顾宋端,罗清逸一个半大的丫头片子,到底是奈何不了自己的。
那人已经被关了六七天了,每日三餐有人来送,拉尿都在一个木桶里,导致整个柴房里臭气熏天,连眼睛都睁不开。
门打开的时候,岑越被熏的险些吐出来,可瞧着草垛上的罗清逸,除了头发和衣裳有些脏污,倒也没怎么样,她以为是有人来给自己送饭的,没想到居然是岑越,立刻站起来道:“是你!”
不过,也不能抱有什么希望。
这人和宋端是一伙的。
“没想到,居然是你。”岑越冷笑不止,“曹家是一窝蠢货,安排的眼细也一样没脑子。”
这几日罗清逸大喊大叫,脾气也磨得有些瘪了,被岑越这样讽刺倒也不生气,反而道:“我这样没有消息,阿爹和曹家早晚会知道,到时候让韩家交人出来,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她说的这样斩钉截铁,似乎对自己的价值很是清楚。
但岑越比她大上十几岁,这种只会牙尖嘴快的丫头她见得实在是太多了,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惊人的才学,赋予了她们无限的风光却也有人性的无知。
“交代?”
岑越语气平淡的说道:“有什么可交代的,你就算是死在这里,又有谁会知道呢?”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罗清逸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却还是硬撑着气势说道:“你们不敢杀我,我可是工部尚书的女儿!”往前两步,甚至伸手指着岑越,“官家女儿!你们岂敢动我!”
可她这架势,哪里镇得住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岑越,那人抱臂看着有些体力不支的这人,再次冷笑道:“官家女儿又如何,川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还是被人的毒死了吗?”
罗清逸的脸上有些发白,她的确是有些怕了,虽说见惯了曹家不择手段草菅人命,但别忘了,韩家是从根儿上就比曹家更加显赫的家族,只是韩来身为君子,从不做小人恶性罢了。
若真的动手,自己似乎……也泛不起什么波澜。
“我就这么告诉你吧。”
岑越说道:“就算韩来如今降职,韩家地位尴尬,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他们家现在的实力,将你轻而易举的扼杀在这靖安城里,也只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
“我……我不能死。”
罗清逸眼珠一转,提起满是脏污的裙子,有些急切的说道:“我知道曹家的很多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
“曹家的很多事情?”
岑越半信半疑的说道:“曹琦那样心性的人,怎么会叫你知道他们那些腌臜的秘密,你休要在这里口出狂言。”
“我没有!”
罗清逸连忙摇了摇头,捂着胸口发誓道:“我罗清逸此刻要是有一句话骗了你,便叫我不得好死,我全家不得好死!”
岑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也不像是装假的,看了一眼院外,已经可以看得到夕阳的影了,若是再不回宫去,宫门就要下钥了。
“越姐姐,你要相信我!”
罗清逸见岑越要走的意思,更加害怕了,她已经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七天七夜了,若是再这样关下去,怕是要疯掉了。
况且刚才岑越那番杀人理论,已经成功的吓唬到她了。
“信不信的,你也不必和我说,自要说给该听的人说。”岑越缓缓的打开柴房的门,外头的光一瞬间照了进来,晃的罗清逸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谨慎的睁开。
她有些不明所以,岑越这是什么意思,是放自己离开吗?
还有,她刚才说到。
该听的人。
是谁?
岑越是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吗?
看着罗清逸那谨慎的样子,岑越心里很是不屑,到底是孩子心性儿,这才说道:“你若是不和我走的话,就等着韩来对你的处置吧。”
罗清逸迟疑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费力的抬起腿来,将信将疑的迈出门槛,这一步跨出来,忽然有一股极端的恐惧涌上心头,使得她猛地抬起头来,对视上岑越的眼睛。
那样的黝黑,一丝光亮都没有。
罗清逸很是不安,双腿都在发软,可岑越则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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