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方才打了水，井沿儿上洒落了一些，透过枝桠的阳光，让那井沿儿上散出了光。

石娘担心宋如是杀人灭口，于是只在后院里头转来转去。她才顾不上看那井轱辘，只过上一会儿，就去厨房里头同春花说上两句话。

春花在厨下又是和面，又是剁馅，又是添柴，又是看火，只忙得脚不沾地一般。

石娘说不上两句话，就要撩开帘子出去。一会儿又悄悄地站在月亮门后头，悄悄的探出头去，以防止宋如是突然出门。

石娘还时不时的留意着账房的动静，这会儿倒也是奇怪，黄丫头在穿云屋里头也不知在捣鼓什么，竟是半天也不出门。

石娘叹了一口气，只心中暗道，“穿云也神神叨叨的，方才同壮士一起翻墙出门去了。奴婢同他说话，他也顾不上搭理，也不知忙活什么去了。还有那郎中，昨夜里就在鼓捣药箱。”方才石娘又看了一眼，郎中竟是还在捣鼓药箱，“这一个两个，瞧起来都这般古怪……”

石娘一刻也停不下来，只在院里头转来转去，脑海之中也没闲着只飞速旋转，只想着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头又传来叫卖的声响，像是卖干丝的，石娘这里头不由嘀咕起来，“方才那卖干丝的老头儿就在叫卖，这会子竟然还没走，想是生意不错……”

临到过节时节，那街坊间一会儿叫卖干丝，一会儿又有卖粉盐豆的，那粉盐豆入口成粉，用来佐酒最是美味。还有个叫卖的声音，石娘一时听不出是卖什么的，又像是卖菇子的，不过也只是大约罢了。

“春花……”石娘又忍不住进了厨房，“咱们一会儿跟在娘子后头，也不叫娘子发觉……好歹得跟着瞧瞧才能安心……”

春花这会子正拿着蒲扇扇火，她不大有精神，只皱着眉头说道：“石娘，上一回咱们便绕去了平康坊，这一回倒是不如同娘子一起。”

“上一回还不是为了那外室……”石娘忍不住牢骚起来，“如今眼看该过年了，这事儿也越来越多了……那外室还没……”石娘突然不动了，像是被人点了穴。

灶台上的笼屉冒着白气，笼屉上的肉包子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成了。燃烧的正旺的柴火，让那肉包子的香味只往人鼻子里钻。

“诶呀……”石娘猛地拍了拍手，“奴婢方才怎么没有想到？”石娘突然活了过来，她面带兴奋之色，只冲到春花面前。倒是叫春花吓了一跳，只赶紧伸手护着石娘的肚子，“石娘，你怎么了？你可小心些，仔细肚子……”

“奴婢知道了……”石娘面如春风，竟似换了个人一般，“奴婢方才怎么没有想到那外室？”

石娘心里头高兴，只扯住了春花的手，口中一鼓作气的说道：“春花，咱们只消把那黄丫头骗到外室那一处，就叫她们二人狗咬狗一嘴毛，如此倒也省了咱们的事儿。”石娘压低了声音，“如此也省得娘子亲自动手。”

“那黄丫头只怕未必会去……”春花犹豫起来，“你方才还骂了她一顿，她如何能相信你？”

“她不相信奴婢，难道还不相信穿云不成？”石娘一笑，口中松快道：“如此倒也简单，她不是急等着嫁给穿云嘛，咱们就假借着穿云的名义把她骗过去。”

石娘这会子只觉得头脑再没有一刻这般机灵过，她凑近了春花，口中笃定道：“咱们就说穿云在那一处等她，她必然会去，等到了地方，咱们就说那外室是穿云的相好的，如此一来，那黄丫头定然气的要命，自然会同那外室闹将起来。”

“那黄丫头既然打定了主意想要嫁给穿云，那便必然不会放过那外室的，待到那时候，便有好戏看了。”石娘自觉计划周全，这会子功夫就忍耐不住，她拍了拍春花的手，口中又叮嘱了一句，“方才娘子还叫黄丫头出城赏梅，这会子奴婢要快些把黄丫头拦下来。”

石娘说走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嘱咐了一句，“春花，你快些为奴婢准备几个肉包子，咱们路上吃。”

石娘唯恐黄丫头出门，这厢出了厨房，那厢就去推穿云的房门，如此正瞧见打算出门的黄丫头。

穿云这屋里头布置的极为简单，从来都是一团糟的床榻，这会子倒是叠的整整齐齐。案几的茶盏，也围着茶壶整整齐齐的放了一圈儿。

这屋里头开着窗，便也传进来一丝肉包子的香气。石娘咽了口口水，只看着黄丫头。“黄丫头你现在还不能出城，奴婢有事要告诉你……”石娘掩上门，口中故作神秘道：“你可知方才穿云为何要出门？”

黄丫头不知石娘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只口中羞涩道：“奴婢以后虽是要嫁给穿云大哥的……但这会子……奴婢倒不好随意插手……”

“黄丫头，你只怕还不了解穿云。”石娘这会子突然同黄丫头亲近起来，倒是叫黄丫头心生警惕。

黄丫头心里头狐疑，面儿上却没有带出来，只一副腼腆的小媳妇的模样，“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奴婢倒也不急等着这一会儿……”

“你不等着这一会儿，穿云却是等不及了。”石娘一笑，一副为黄丫头打算的模样，“穿云出门前可是托了奴婢给你捎话，他此番正在那一处等着你呢。”

石娘暗道一声，“郎中对不住了……”而后从怀里头摸出一枚玉簪，只递到了黄丫头手上，“这一枚玉簪便是穿云特意给你的……”

“穿云大哥如何知晓了？”黄丫头接过玉簪，心里头倒信了几分。尤其这玉簪成色与先前那一枚极为相似。

石娘歪打正着，却不知为何，只口中说着相好的由头，“穿云有些话相同你说，又怕院里头人多嘴杂，所以特意约你出去说话。”石娘看着黄丫头的神色，又掩口说道：“黄丫头你有所不知，那穿云在外头还有一处宅子，他此番便在那一处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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