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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老爷沈重墨比沈四老爷大了五六岁不止,成亲也较早,原配江氏留下了一儿一女,嫡长子沈五少爷沈端槐已经成亲,嫡长女沈二姑娘沈柔冰也已经年满十六,正在相看人家。继室牛氏是在沈大姑娘不满两周岁的时候嫁进门的,听说性格不错,又是好生养的,很快给沈三爷养育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而后就连续生养了两个儿子,都立住了,序了排行分别是六和七。

而且,沈柔凝记得,就在不久前京里还送了信回来,说是三太太牛氏又给沈家添了一个女儿。沈大太太往京里送贺礼的时候,她还给添了一个亲手做的布偶兔子做心意。

这么一大家子人,又是要讲究的人家,丫鬟婆子挤在一起,一个四进的院子只怕将将够住吧!

那三房四个主子带上一二十的下人去了,怎么安置!

总不能住在客栈里!

若仅仅是沈四爷一个成年男子,那就好安置多了。

不论从哪里看,邀请他们四房一家人入京小住,实在有些古怪了些。

不过,这邀请虽然古怪了些,但又不是什么隐秘事,并不至于让范嬷嬷让她遣开众人才开口吧?

沈柔凝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抿一口暖暖的青茶汤,准备听范嬷嬷细说下去。

“京城”范嬷嬷仿佛不知从哪儿说起,沉吟片刻,才道:“对于春闺,四爷有些意动,但并未拿定主意。而太太多半是不愿意离开这儿的但也说不准”

范嬷嬷本来是个严肃方正的人,说话做事,从无拖泥带水的。

但这一次来找沈柔凝,却表现的有些不对劲儿她示意沈柔凝屏退了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了好一会儿,只说了三老爷信上这个有些让人费解的邀请,最终也没有确切地说,四老爷和四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去呢,还是不去。

四爷一个人去呢,还是一家人都去。

范嬷嬷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开了。范嬷嬷离开的时候,沈柔凝分明瞧得出来,这位范嬷嬷绝对是有满腹的话,不知该不该同沈柔凝说,又要怎么去说。

沈柔凝没有逼着范嬷嬷问。

她送走了人,坐在窗台将一盏茶慢慢用完,将一本厚厚的太祖本纪翻了又翻。

天渐渐暗了。

沈柔凝如常用了饭。

她站起身,漱了口,由夕颜披上了一件银红色的斗篷,漫步出了屋子,沿着青石板路走出去,走出了明皎院。

碧冬和另外一个小丫头碧云,分左右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

“去母亲院里。”沈柔凝吩咐道。

她日日用罢晚膳之后都会慢走一刻钟两刻钟。有时候会去大太太院子里小坐片刻,有时候会去给四爷和四太太问安,有时候会去找她的嫡亲弟弟,九少爷沈端榕,更多时候,就随意行走,并无目的。、

若说白日里四爷偶尔还会出门会友,亦或是作画的话,那天色一暗,他就绝对会准时回来陪着四太太用晚膳。沈柔凝想要找沈四爷,这会儿来到母亲这里绝不会错。

果然。

沈柔凝到的时候,沈四爷正在窗前教沈端榕习字。

沈氏不缺银子用。

天色未曾完全黑下来,屋子里已经点燃了好几个烛台,橙白色的光带着让人放松的暖意,填满了整间屋子。

沈四爷沈重晏面貌体态身高都不过是中上,面相也不过是端正,是典型的文人才子,眼眸嘴角永远都噙着笑意,从内而外散发着格外满足的温和。

似乎,眼下的生活,守着妻儿,守着诗书,不愁生计,就是他最想要的日子,再没有旁的想法了。

沈嬷嬷说的差了。

沈四爷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动”的意思。

沈柔凝站在窗外瞧着这样的沈四爷,心想,沈四爷这般一个人,是全不在意春闱如何,自己能不能中举做官的。估计在他看来,做了官,领了公职,陪伴妻子的时间肯定就要少了许多,又有各种事物要操心,累心累力,得不偿失。

哪有现在的日子让人舒适满足。

所以,他怕根本就懒得去。

除非是四太太开口。

沈柔凝的目光落在沈四太太身上。

她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容平静,似乎是无思无想一般。手边一盏清茶正在袅袅冒着水雾。以至于她的面容也在这水雾中有些模糊了起来。

沈柔凝这个女儿长得出色,她又能得沈四爷如此痴心相待,沈四太太陈氏在容貌上肯定是不会差的。准确地说,沈四太太生的极美,饱满的额头,秀挺的琼鼻,小而丰盈的嘴和唇,再加上如同上等白玉一样无暇的肌肤,冷冷淡淡的气质无论谁都要承认,四太太陈氏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进而要感慨,沈四爷的痴心,不是没有缘由的。

只是,让人不得不提的是,四太太的右额头从来都斜斜地别着一层细细的黑纱,直到鬓角。冷冷清清的一双美目在黑纱的映衬下,那么不动声色地望过来时,足以让人惊心动魄,要说的话,再难说出口。

这一层黑纱,别出心裁,衬的四太太极美但沈家村的人都知道,黑纱之下,却有一道狭长的淡淡肉红色的疤痕,足有人的小指头那么长,从右边额角划下来,险险贴着右眼而过,直到右鬓。

也就是说,四太太陈氏,容貌是有瑕疵的。

残忍点儿说,她是破了相。

原来天生再美的女人,一但容貌上有了疤痕瑕疵,哪怕掩饰妆点的再出色,也就犹如那精美的古董瓷器上磕破了点儿豁口一般,再多的美丽,也只是更让人扼腕叹息罢了。

虽然,似乎沈四太太本来并没有忌讳这道疤痕,沈四爷更从未在意过这道疤痕。

沈柔凝止住思绪,走进屋里,向沈四爷和沈四太太行礼问安。

沈四太太依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嗯”了一声,就继续端正地坐着,并不开口。沈四爷见到女儿却是心情不错,笑得更加温和起来,随口问了她几句家常话。

“爹爹。”待沈端榕一篇大字描完,沈柔凝开口问道:“听说三伯父来了信,让您到京城参加春闱?”她笑得娇俏可人,眼中有纯真的孺慕之色,道:“大伯母经常说爹爹是个大才子,窝在村子可惜了若爹爹去春闱,一定能金榜题名吧?”

“若是中个状元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大伯娘是这么说的?”

沈四老爷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不过,科举重在策论,这方面爹爹早就荒废了,如何能中个状元头名怕凝儿要是失望了的。”他只说不能中状元,又提了提策论,说是“荒废”,却是轻松随意

看这样子,对于他沈四爷沈重晏来说,状元头名太难,但金榜题名却是小菜一碟,实在不算难。

沈柔凝默默点点头。

她没见过沈四爷做的策论,但见过他其他的诗词文章。以她的眼光,瞧沈四爷的水准,遣词造句立意文采,绝对都是十分不错的,不会比前朝那些文章差。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当年二十来岁的时候,就与沈三爷一科中了举。

举人也不是容易考的。

“这样啊”沈柔凝小脸上有些失望,嘀咕道:“若是爹爹能考中,像三爷一样做了官,娘亲就有了诰命”她嘀咕了一下,就没有再说下去。&;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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