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用阖府筛查,他和景玉楼一干人,由颜侯爷陪着,直接往颜二小姐的院子去。
颜夫人许氏今日被抬回府,便一直昏睡不醒,她住得本就离那边近,此时被大队人马过去的声音惊醒。
守在榻旁的,是自小便在她身边服侍,看着她长大的乳母桂嬷嬷,此时一见她睁眼,立刻伏上前,攥着她的手安慰:
“我的小姐啊,你可算醒了,快别伤心了,都已经是这样儿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个儿啊,有什么话,尽管跟老奴说……”
就见许氏瞪圆了眼,死死盯着头上的帐顶,干涩的嗓子艰难道:
“大爷呢?他回来了没……”
“哎哟我的夫人嗳,您还是别说话了……”
桂嬷嬷一把又把她嘴给捂上,这女儿刚死,一醒来不找老爷,偏找“大爷”,但凡这府里任何一个人听见一丝风,可不得酿出天大的祸事来。
许氏虽是侯夫人,在这侯府主中馈,却也并非一尊独大,上头的颜老夫人虽不管事了,身体仍十分硬朗,兼之性情严苛,过去十来年,对这个妾室扶正的媳妇颇看不上眼。
许氏不过小门出身,要论身家地位,跟之前那个离火王族郡主,还是没得比的,不过是眼见已成事实,看在儿子的面上装聋作哑罢了。
“大房那边,不是说颜致吾今日从沧州回来?”
许氏拉开她的手,不过总算回过神来,知道收敛音量,她的眼又红又肿,昔日的美艳早已被癫狂的恨意取代,死死咬着牙,像噙了满口的鲜血,一字一句从牙缝往外蹦:
“我要问问他,这事,到底是不是贵妃做的!”
今日在台上,是谢贵妃向她暗示,绣儿被景玉楼与塔使合力,打得飞灰烟灭。
许氏此刻忆起贵妃当时的眼神,那种嫉恨交加的目光,她从前还见过一次。
她知道贵妃恨皇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像她自己,当年若非贵妃提前吐露消息,便没有后来这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都是女人,心是一样的。
然而……,绣儿如今落得惨死还不够,竟真让那个贱人说中了,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她不由得全身如浸寒潭,牙齿咯咯做响,也不知是冷,是怕。
桂嬷嬷这会儿都快疯了,也在牙齿打颤,夫人说出这等骇人听闻的话,她实在不敢接贵妃这话岔,忙转回再上面那个话题,这会儿觉得大爷倒没贵妃那么可怕。
“大,大爷说的是初六回,夫人,这会儿还没过丑时呢,最快也得等天明才到家。你到时问问他,啊,问问,再顺便让大爷开点药给您,吃了病就……”
她话还未完,就见许氏更是双眼圆瞪,那眼中似是要滴出血来,死死攥住她的手:
“别,别给我药,我不吃,我不想死……”
她猛地蜷起身子,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眼中痴癫狂乱,已然疯了,口中只喃喃念叨着几个字。
桂嬷嬷爬在边上仔细辨了半晌,“报应……,柔……”
除了这几个含糊的字眼,再听不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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