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后面又进来一辆马车,规格比太后的稍微次了些。但也是紫檀木做成的车厢,宝塔形的车盖。车厢上依旧用织云锦盖了,宝塔盖上用了琉璃珠子,在这灯光下流光溢彩,美丽非常。盖顶的四个翘角上垂下四串流苏,是用红绳打了结子串了琉璃珠子,结尾垂下一串红色穗子。
马车停稳,两边的侍婢赶忙打起车帘。一个大约二十五六上下的美妇人从车厢中走了下来,她身着一袭丁香紫襦裙,裙口袖边都用金线勾勒了蝴蝶形状。
一张稍显丰润的鹅蛋脸,皮肤光滑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眉毛勾勒成远山黛,一双美目似寒星,鼻子又翘又挺,嘴唇丰而不厚。
头发梳成望仙髻,头上戴着一套赤色珊瑚八宝头面,耳朵上挂着一对赤色珊瑚耳坠。
体态袅娜,行走时自有一番风韵。笑起来更是如同春风化雨,整个人显得体贴又平易近人。
只见她下车后,从车里又跳出个小人儿。那不用猜便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子—萧煦。
大皇子今年虚岁已是八岁,肌肤微微带点小麦色,长相肖似淑妃,但嘴唇确是生的同萧蔺一般无二。一身靛蓝色的袍子,脖颈上带了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
大抵是因为长时间的赶路,他脸上稍微带了些疲惫。
淑妃亲自扶了他的手,牵他下了马车。
又拉着他一同走到皇上皇后跟前。
“臣妾(儿臣)见过皇上(父皇)皇后(母后),皇上(父皇)万福金安,娘娘(母后)千岁吉祥。”两人一同行礼到。
“起来吧!爱妃一路辛苦。”萧蔺亲手扶起淑妃。
淑妃闻言莞尔一笑,又拉了大皇子到萧蔺身边,笑着道“煦儿不是说想父皇了吗。”
大皇子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一眼萧蔺,小脸上表情怯生生的,喃喃道“父皇……”
声音低垂,宛如蚊吟。
萧蔺见他这样,皱了眉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全然不似平时里温和的模样。
大皇子见了,赶忙低下了眸子,连话也不说了。嘴唇动了动,一副胆怯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更是惹恼了萧蔺,张口便呵斥道“你这副模样,可有一点像个皇子!”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大皇子赤白着一张脸,红了眼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连淑妃脸色也变了,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
“好了!”一道威严的女声插了进来,是太后。她快步走到大皇子身前,一把就将大皇子搂进自己的怀里,爱怜的摸了摸大皇子的脸。又转头冲萧蔺不悦道“才刚刚回来,你就又这样呵斥他。煦儿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
“母后,你看他如今还有点男孩子的阳刚之气吗?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哪里像个皇子!”萧蔺依旧疾言厉色。
“哼!哀家都说了煦儿还小,还是个孩子呢!还是你对哀家有意见?”太后不悦,回望萧蔺。
“母后……”萧蔺敗下阵来。他如今膝下只有萧煦这一个儿子,如何能不疼爱?若说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没有半点期待那是假的。
可眼下看来这个儿子都快被太后养废了。
大皇子周岁时,太后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常觉得空虚寂寞,整日里闷闷不乐。
那时魏王也已经出宫就藩,太后每日里又思念小儿子。成日里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眼看这病是越发重了。
萧蔺看太后这样,心中焦急却无办法。正巧当时的大皇子将将周岁,生的玉雪可爱,聪慧机灵,如同那观音菩萨座下的仙童一般。
淑妃请安时把大皇子一同带去,不知怎的就入了太后的眼,非说和萧蔺小时候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更是说同魏王也有几分相似。
就闹着要把大皇子养在身边,别说把大皇子养在身边几日,太后的病情就好多了,成日里笑容也多了。完全不似之前那副郁郁模样。
见此,萧蔺便同意将大皇子养在慈安宫。淑妃虽然不舍,但想到儿子若是能得了太后的喜爱,也是好事一桩。
再加上当时说的是只养几个月,而且当时宫中并不止大皇子一个皇子,那时陆昭容产下的二皇子将将满月。
淑妃有了危机感,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时皇帝刚登基不久,太后性子还没有那么左。不像如今这么爱折腾人,给人的印象还是个慈和人。
不然萧蔺是绝对不会将大皇子给太后养的。
养在膝下久了,感情也愈发深厚。太后对大皇子是如珠似宝,看得如同眼珠子般。
更别提大皇子对太后也是极为孝顺的,小小的人儿,有什么好东西都念着要给皇祖母。
久而久之,祖孙感情越发深厚,就是连淑妃这个生母也是比不了的。
但是太后太过宠溺大皇子,把他养成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小小年纪,惹过好几次祸。
最严重的一次,当属寒冬腊月里把太傅关在净房里,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可怜太傅,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冬日里穿的又厚,棉衣吸了水贴在身上,又冷又冰,就似那冰块一般。净房的门又被大皇子锁上了,宫人们也被大皇子借故支走。
可怜的太傅,被关在净房几个时辰,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每日里在宫门外接送他回家的仆人,见自家主子那么晚了还不出来,唯恐出了什么事,毕竟太傅那么发大年纪了。
托了人来寻,才发现关在净房里的老太傅。老太傅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全身无力,俨然一副重风寒的模样。
回了府将养了半年才好了些,这次风寒可以说是要了老太傅半天老命,也算是见识了大皇子的顽劣。直接上书给皇上,只言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是教不了大皇子。当然这是后话。
只说当时皇上知道大皇子做的事后,亲去慈安宫把大皇子绑了出来,打了个半死。
据说当时婴儿手臂粗的棍子都打断了三根,打的大皇子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最后昏死过去。
淑妃平日里最是将究的一个人,哭的鬓发散乱,跪在地上求情,但萧蔺丝毫不为所动。还是太后出面,以身做护,萧蔺才罢了手。
可大皇子似乎是被吓破了胆,醒了之后一改往日作风,整个人变的胆小如鼠,尤其见了萧蔺最甚。
儿子太顽劣大胆愁,如今这样畏畏缩缩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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