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断崖。
“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我应该是个死人,尸骨无存、魂飞落魄,连着每一滴血都被喝了个干净。”
她说着,居然笑了起来。
她想起皮埃尔·奥米迪亚也参与了的那场对于他们来说算是狂欢盛宴的恐怖派对。
但那之前,她就醒了。
人类的躯壳不过是躯壳。
“还记得我说过吗,我曾在画室工作,从事艺术行业。”
“嗯。”
“因为我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这个,还开过联合画展。”
何港不知道这和她要说的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下去。
艾薇儿对系统来说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虚无、虚幻,连面板都没有。
就像那个被污染的华盛顿雕塑。
“艺术、哲学,各门各类,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迄今为止几乎没有对人类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连科学也曾是哲学中的分支之一。”
“但是,总有那么一天,所有零碎的知识会拼接成一幅完整的真相的恐怖远景,而我们,要么在这绝望的启示之下疯掉,要么躲避致命的光明,藏到新的黑暗时期所提供的平和和安全感中去。”
“越是在艺术中接近疯狂的人,越是能见到这些令人恐慌、令人绝望的真相。”
“在那天,我终于知晓,艺术终究是恶神的呓语——我们在追求真理,但最后的真理让人绝望。而这一门学科却会让你在恶神呓语中猜测到这真理究竟是什么,在踏足巅峰之前,人见真理便陷疯狂。”
艾薇儿的眸子里不复方才的辉光与清明。
只见一片死寂的黑与白。
现在她真的像是死人了。
她说她在追求究极哲学的过程中,也曾陷入艺术的陷阱,就是这陷阱,让某些东西的无序梦呓冲击她的意志。
她说她要把真相告诉世人。
把那些究极邪恶的东西即将来临的真相传播出去。
当然没人相信她。
人们只当她是疯子。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见得这未来将面临的艰辛真相,就应该只希冀世人只见假理。”
“站在地球、站在宇宙、甚至于站在任何一个纬度来看,我们……又何尝不是真正的蟪蛄?”
她说着,身体的诡异变化便愈加强烈,好像已经无法压抑沉浸了整个身体的恐怖污染。
“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艺术造诣过高可能会与某些……邪神的思想产生共鸣,并有可能了解祂们无序、疯狂的意志,以此提前知晓随祂们降下的未来?”
何港终于开口。
他好像明白了。
艾薇儿和皮埃尔一样,只是在某些奇怪心理的作用下,试图向他传递某些真相……
传递某些事实。
只是可能这代价和后果,总归还有一个人去承受。
此时,艾薇儿已经成了某种半人半蛇的诡异形象。
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化作挣扎扭曲的细小毒蛇,在朝着何港露出利齿,四肢都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反着放射性物质光芒的鳞片。
数十条细长的蛇尾从她的臀部生长出来,互相扭曲着缠绕成污浊、诡异的形状。
“人类的思想不能触及那个高度,但又只有人类的思想能触及那些东西。”
“所以,我们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降生,借去了那些死去婴儿的血与肉,以妖魔的姿态出现在人类的躯壳中,尝试找到破局的方法。”
“可惜……”
“我们失败了。”
“后来的事情……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但既然灾难降临到了人世,那大概……也失败了吧。”
她的身体逐渐被无数从皮肤下钻出来的恐怖蛇群吞噬殆尽。
一寸不留。
就像皮埃尔当初所说的那样。
她的脸上尽量维持人类的五官。
她……
她的状态很奇怪。
“你见过拉弥亚了吧,她是我们中最聪明的,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我是美杜莎……”
“你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后的……”
“最后的……”
“……”
蛇群终于把她彻底吞噬。
整个幻境空间也在破碎。
美杜莎……吗?
一个「旧日」。
艾薇儿的真实身份是美杜莎。
在周围一切都开始破碎的时候,何港很难作出任何的表情,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黯淡的、真实的、被血玷污的鳞片。
那鳞片上,晶莹的一面倒映出两个人面对面席地而坐的身影。
一个是艾薇儿。
另一个是……一个美颜得不可方物的蛇发女人。
……
“你怎么了?”
汉考克摇晃何港。
“过了多久?”
“什么过了多久?我们该出发了。”
听到汉考克说的话。
又被拉着向北放走。
何港回头看那巨大的墓碑。
在焦黑、粉碎的废土荒原上,百米巨大的方形投下延伸出去好远好远的影子。
食肉者的余烬还在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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