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站着的丹橘想了想,上前道,“小娘,金妈妈是表少爷院的,这水也是表少爷院里备着的,原就来自大厨房。”
林噙霜转过视线,上下打量丹橘一番,道,“我认得你,原在老太太院里伺候。”
“怎么?表少爷没来吗?”
她假模假样地往院门外张了张,像是笃定叶提不敢沾惹这浑水,又像是在套丹橘的话。
话才落,一道清朗的少年音从院门外传来,“小娘在等我吗?”
林噙霜脸上的轻松消失。
视野里,一身着白袍的少年步伐矫健,领着两老婆子进来,再细细一辨,竟是葳蕤轩那两个稳婆。
不由地,她心有些慌。
可面上不能慌!
“提哥儿,这是什么话?”她装傻道。
能拖一会是一会。
叶提并不与她理会,冲身后两人使了个眼神,“二位妈妈快去屋里帮忙。”
又朝向金妈妈吩咐道,“金妈妈把热水送进去。”
林噙霜脸色不好看起来。
明白自家小娘的心思,周雪娘当即‘挺身而出’,拦下丘婆子和许婆子,道,“你们做什么?卫小娘在分娩,闲杂人等不许进。”
话里有话,另有所指。
丘婆子和许婆子早一肚子气,周雪娘此刻上来撩持,哪里能忍?
“你个瞎了眼的小贱婢,连我们都认不得?”
许婆子利用身体优势,一屁股将其挤开,瞧都不瞧倒地的周雪娘,与丘婆子一同进去。
这可正中林噙霜下怀!
她当即装出一副惊慌模样,像是给人吓着,“快来人…”
“小娘!”
早候着的叶提一声高喝将其打断。
林噙霜眼里有点茫然,此刻倒真有点被吓着。
叶提微绷的脸松开,露出微笑,上前半步,道,“想来小娘是太忙,莫不是连舅母院里的丘妈妈和许妈妈都不认得?”
他一声将林噙霜呵止,此时又细细分说,完全打乱林噙霜的节奏,她心里直恨,却无可奈何,关键面上还得顾着。
“哦?是丘妈妈和许妈妈吗?我真是忙昏了头,她们能来再好不过。”她又装傻。
不等叶提张嘴,主动出击,继续道,“提哥儿怎地来了?”
意有所指。
卫小娘的院子也算是内院,凡内院,外男不得入内。
叶提不慌不忙,看了眼盛明兰,道,“六妹妹求到我院里,再有,卫小娘肚里到底是舅舅的血脉,于情于理,我必伸一把手,原想着有所不便,都准备硬着头皮来,未曾想,小娘也在这儿,如此做个见证,往后舅舅那儿也好分说。”
他说罢,还很郑重地作了个揖。
林噙霜恨得直咬牙,却还得赔笑,“应该的,应该的。”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讲情讲理,她再追究,算什么?
要是这院里都是她的人,黑描成白也行,可现在…
越想越气,原本挺好的局面,现出了个这么大的变数。
她目光淡淡扫过叶提,心里暗暗吞吐着恨意。
这小子,还真是她的对头!
见她沉默,叶提也不吱声,退了两步,靠到墙边。
走廊上,盛明兰坐在一小杌子上,双手抱着丹橘的腿,泪水沾湿丹橘外裙一片,双眼迷茫地望着自家小娘的屋子。
院子里静下来,屋子里的动静就愈发清晰。
卫小娘哀鸣不断,拧毛巾的声儿就没停过。
忽地,屋门厚实的帘子被掀开,丘妈妈出来,看向叶提,急切道,“哥儿,不成啊,得去找郎中,孩子太大,出不来啊。”
这话一出,院里众人各有反应。
盛明兰眼泪哗啦啦。
林小娘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又强行按下来,似抽搐一般。
叶提来不及注意这些,他面色凝重,思忖了番,道,“莫慌,化些糖水给卫小娘服下,我去找郎中来。”
沉稳的语气将丘婆子心里的慌乱打散了些。
“老奴定尽全力,哥儿,还请快些。”
丘婆子转身进屋。
厚帘掀开时,卫小娘的嘶喊更清晰。
值此关键时刻,叶提本不愿出去,可派奴仆去,他又不放心。
余光扫过林噙霜,他也不多言语,转身往院外去,顾不得仪态,抓着袍角,甩开脚步往马厩去,直跑得气管一阵火燎才到。
“哥儿,怎地来此腌臜地?有事何不差遣人来吩咐?”
马厩的管事认得叶提,连忙迎上去。
正如他之言,扑面一股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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