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们本就敬重杨志,如今又有银两可拿哪里有什么不可以的,当下去了杨志的枷锁。
两人并排跪下对着头的一窗小户,搓了几条稻草为香,西门庆道:“今有杨志、西门庆虽然异姓,愿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毕,西门庆膝行一步与杨志面面相对:“大哥!”
“西门兄弟!”杨志嘴角还在不停的抽搐:“你我相识不过昨日!杨志又是刺配野囚,今日得兄弟不嫌弃,还愿与俺结为兄弟,唯有真好汉才有此真性情,好不叫杨志荡气回肠!”
西门庆道:“哥哥好生啰嗦,你到底愿不愿意与俺结拜?”
“苍天在,天地为证,杨志愿与西门庆结生死兄弟!皇天后土,共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西门庆大喜可算是被我捞到一个宝了,两人对着又拜了八拜,方才起身又饮许多酒聊得更加的投机。
那牢头终于忍不住前说道:“大官人,不是小人要折了你兄弟二人道不完的情意,只是这时间真的不早了!”
杨志忙道:“兄弟,此处晦气实在不是你多待的地方,还是快些出去了吧。”
西门庆恋恋不舍的起身道:“哥哥,此去大名府不论顺与不顺,千万与弟弟来个信儿。”
杨志点头道:“兄弟放心。”
西门庆又道:“此去大名山高路远,弟弟真恨不得护着哥哥前去,只是弟弟这还有一家子人要照应!”
杨志:“兄弟说哪里话。”
西门庆不放心又道:“哥哥,不论将来前程如何,切切不要忘了东平府阳谷县还有小弟这一亲人在,万不可想不开去污了这数代忠良的清白家世!哥哥切记切记!”
杨志抱拳,嘴角抽了又抽:“兄弟良言!哥哥记住了!”
西门庆又取出几锭银两塞在杨志怀里,这才对着杨志再次一揖,领着玳安儿出了死牢。
那厢杨志也是对着西门庆长长一揖,直至牢头重新将铁叶子盘头枷钉了他的脖子,他都未曾起身。
那牢头见杨志久久不舍起身,前将之扶起感慨了一句:“杨制使是条好汉,西门大官人也是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大英雄,也唯有这般的人物才配得与杨制使这般的英雄做兄弟!”
“是啊!我那兄弟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啊!”
他们哪里晓得西门庆的鬼心思!这年头与这等义气之人磕头拜把子那才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这只要把头一磕,人就赚过来了,以后你使着他们冲锋陷阵,拼杀流血!他们眉头都不带眨的!
这,义气,义气当真是种极可怕的毒药!
西门庆出了牢笼,只觉全身无一处不畅快,回到客栈领着早已打点好一切的孟玉楼重新买了架马车,顺道拐到杨志原来下住的客店里,替他算还了赊欠的房钱,径自回阳谷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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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暂且不提,且说来保儿赶着车送着林娘子一家星夜敢往阳谷县,终于在第三天午时左右便回到了西门府,马车由后门驶入,来保儿将一封西门庆的亲笔书信递给了吴月娘,吴月娘看罢忙将后院收拾了出来与张教头一家子人入住。
林娘子忙推脱,旧时大宅门里,各处厢房都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一家子主住北屋也就是房,长子住东厢,次子住西厢,佣人杂役住在前院的倒座房,女儿一般轻易不抛头露脸藏在后院,而后院也是最精致的雅阁。
“林家嫂子且坐,这是官人特意嘱托的,前院人多眼杂,暂且委屈嫂子住在这后院。一切等官人回来再做定夺。”
林娘子一家也知道个中的厉害关系,这事若是传到高俅耳中,只怕这一家子也没个好活路,当下也就应了下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是林娘子一家是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锦儿却是会四下走动,毕竟他们与西门庆说到底根本就不是熟人,这突然寄居其家,心里总是有些拽拽不安。
锦儿寻了个由头出门打听了一圈,再回到后院等着吴月娘起身回了自己屋,方才有些惊慌的走到林娘子跟张教头夫妇面前说道:“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林娘子为人和善语气温柔:“都打听得什么了,直接说吧。”
锦儿有些受惊似的,她虽然就那么在阳谷县转了一小圈,但是这西门庆的传闻可真不少!什么包办诉讼,贪淫好色,勾人妻女,毒杀其夫……这位西门大官人的故事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总结出来就是,他真真不是个好人!甚至是不比高衙内好多少的坏人!那么这样一个大恶霸他怎么会救了他们呢?
张教头闻言也是不由皱起来眉头,他沉吟了许久说道:“贞娘,要不我们还是走了吧。”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林娘子微微一笑:“不走了,我连死都不怕,还怕甚么。而且他若真心想要害我,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我们从东京城骗到他的家中,此事若真的传扬出去,他又能落个什么好?”
惊逢大变的林娘子,死过一回后,竟然变得不骄不躁异常坚忍起来,是啊,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儿说的不错,若他真是个恶人,咱们一家子人一起路也便罢了。”
晚间,吴月娘置办了一桌酒菜亲自送至后院,林娘子忙请月娘到楼坐,房里还有林娘子的老母一同出来与吴月娘相见。
林娘子施礼,屈身下拜。
吴月娘忙扶住林娘子道:“嫂子快起,折杀奴家了。”
“妹妹当受我一礼。”
吴月娘无奈两人又相让了一回,都平磕了头方才起来。少顷,玉箫儿端起酒壶为两人满,林娘子平素并不饮酒,此番却也不推脱掩面小喝了一杯。
“前日西门兄弟将俺一家人从东京城里救了出来,此恩尚未报答,今番又累妹妹诸多照顾实在过意不去。贞娘也敬妹妹一杯。”林娘子细细打量了一眼吴月娘,见她举止端庄,一看便知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吴月娘忙道:“嫂子说哪里话。官人家书有言,嫂子只管安心住下便是。”
吴月娘嘴里这般说着,心下却思量着:“这大娘子不算绝美,但是眸正神清,由里到外周身下都给人一种纤尘不染地感觉,那种风华却非仅凭相貌便可具备的。只是不知官人与她究竟是何关系?”
吃了一会儿,张教头夫妇寻了个由头先行避让,独余林娘子,独自在楼陪吴月娘闲坐。
吴月娘堆下笑来,说道:“嫂子如今且宽心在这里住着,每日饭食俺自会亲自整理。”
林娘子道:“俺这一家子人都住在府,已是诸多不方便,借妹妹家灶房一用,每日让锦儿胡乱做些吃食就好。”
吴月娘忙道:“嫂子切不可如此说,让我家官人晓得,定是要责怪我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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