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扣门声,随后响起的女声,突然间击溃了想要早早入睡的张段杰,他立刻从床上扑腾了起来。
“我在!我在!等等!”
大声喊了两句,蹬上拖鞋快速紧了紧松掉的扣子,还特意地向后缕了一下发梢,便急步来到了侧门边。
打开门,四目相对。
街道上被风卷起的落叶向着里屋猛扑而来,尤其是那头黑黑的长发,肆意飞舞,拍打着那清秀的脸庞。
昏暗的光亮下,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拘谨,原来是她呀,张段杰立马回过了神。
“呀,是你!”
“张哥哥,我……”
“抱歉!抱歉!有事,先进屋说吧,天气也已经转凉了。”
说着一拉门,自顾自地来到了破烂的斗橱前,寻着记忆拉开了长抽屉,准备泡起茶来。
“呀,张哥哥……真的不用了。”
“哎,我这后堂挺乱的,……”张段杰边说边不自觉地打开了铁罐,“其实你不用每次过来,他们那些话语,我习惯了。”
“其实多交点朋友,蛮好……”
张段杰没有回头推上了抽屉,扭身就是想要拿热水瓶,却听到了身后的一声抽涕。
心中一抖,立刻坐在了她的一侧,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那眼神依旧清澈,爱笑如她,却泛起了泪光。
然而,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凝滞,他好像不知道如何是好,缓缓收了回来。
“呀,陈慧,你这是……哦,对了,是我做的烤鸭,不会是今天特别难吃吧?都怪我搞砸了呀,被家里人埋怨了吧……”
对张段杰而言,其第一反应就是来找他算账的吧,而其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瞬间那抽涕声似乎再也听不到了。
有些反应过来的张段杰,立刻打起了岔,“那个……”
“嗯嗯。”
陈慧回以一笑,接上了话。
“没事。我就是来吐槽的。张哥哥,其实那烤鸭确实是蛮难吃的!真的太难吃了!难吃到就是太难吃了!”
“呀,这鸭子怎么就难吃了?我做的鸭子可是……”
一下子卡壳的张段杰,不知为何竟然说不下去了。
突然,些许凉意从手臂传来,他僵硬的将脑袋转到了一边。
“张哥哥,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来……告别的。”
“告别?发生了什么?你不是今天刚放学,还和朋友一起过来的嘛……”
温热茶杯,飘着热气,慢慢蒸腾,消失。
“我和我们这儿大多数的人一样,只不过这学费太贵了。今天那位朋友,算半个朋友吧。一学姐,去年就去了市区省城,所以……”
“去省城?很好呀,市里那地方灯红酒绿的,可不比我们家这边,虽然就几十公里,但那里机会多,是年轻人该去的地方。
我那一帮老同学也在那里,哪怕半途出来的,现在也定居在了那。甚至他们现在,都有可能跑到五湖四海去了吧。”
听着张段杰乐观的语气,她并没有高兴,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的忧伤,至少张段杰是怎么认为的。
“但是……张哥哥你呢?从我初中那会开始的吧,一直在这卖起了烤鸭。”
“我嘛,知道不,哥在外面可是很厉害的,谁不知道我?真龙电子市场第一快修手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是哥不想再和那些人打交道了,所以回到家里来接父亲的这家店了。
毕竟这里也不算乡下,撑死就是个郊区罢了。四通八达的,去省城又方便,如果你在那要修手机的话,尽管去那真龙电子市场,报上哥的名号,保准不会被宰!”
看着张段杰略带夸张的说辞,陈慧一笑作别。
“谢谢啦,张哥哥,走啦!”
说完她便要起身离开,就在那双手从他视线挪开的一瞬间,张段杰的心里不觉一空。
那感觉又来了,就像自己往昔的那些真兄弟们,一个个都有了远方,一个个都有了晴空一般。
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即刻追到了门口。
“嗯?”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陈慧不禁回头。
那清澈带着笑意的眼神,让时间不禁倒转。
就仿佛回到了那年,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季节,临近黄昏的时候,一个少女背着书包隔着橱窗问着他。
“今天张爷爷不在吗?那烤鸭还卖吗?给我来个半只吧!”
那一天是张段杰整整数十天没有生意,她是第一个来惠顾的。
她笑得很甜,很是灿烂。
“张哥哥,你……”
“哦,对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能不能明天也来尝一下我的烤鸭?我今天找到了一些新的方子,就是新的思路,想让你尝一下。这一次我很有把握的,肯定是你想要的。小时候的味道。”
“呀,是张哥哥的新配方?那我明天一定要尝尝呦!”
“可以给你免费……”
“不不不……免费就不需要了,走喽!”她转身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路灯下那娇小身影渐渐远去,身形慢慢模糊直到消失不见。他这才放心,趁着夜色仰头看向堂内墙壁上的隔板,摇曳的红光。
“老食客,一个一个都走喽。”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关门关灯睡觉的,如往昔一般死寂的夜晚,张段杰却期盼起了晨曦再一次洒来之时。
他充满了干劲,心里想着应该明天会有新的东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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