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苏晚晚被楚宁骗得去了药房,结果出来得急,衣裳没穿几件,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来开门,苏晚晚只觉得浑身发凉,打了个喷嚏。
宋子卿解了自己的外衣想给她披上,苏晚晚心里暗喜,嘴上却假意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正打算伸手,宋子卿想了想又把手伸了回去,苏晚晚当即怔住,只听他说:“……男女授受不亲,是我唐突了。”
苏晚晚:“……”
她只不过客套客套,宋子卿这个榆木疙瘩还当真了,要说这授受不亲又是哪里的话,早在枫林坳他们日夜相处,连衣裳穿的也是他的这药也是亲自喂的,总不至于这段记忆他就给抹了吧,又或者难不成他那时只当自己是病人?
哎算了……越想越不通,她哈了口气,支支吾吾对他说:“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
宋子卿愣了片刻又云淡风轻道:“没事。”
苏晚晚说完又想起了他赤身的样子,再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尴尬。
火渐渐有些暗了,宋子卿起身把柴火丢进了火盆里,又往旁边挪了好大一块地方:“苏姑娘靠近一些。”
苏晚晚听话地坐了过去,好在这楚宁还知道留些柴火,不然她没病也真的有病了。
宋子卿低头不再说话,只往里面加柴,干柴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房间里静得出奇,苏晚晚歪着头喊他:“你以后别叫我苏姑娘了,叫我名字可好?”
宋子卿的手停在空中没有看她,只说:“哪里的话,苏姑娘就是苏姑娘。”
她笑着说:“这有什么,我不也没叫你师傅呀?”
见宋子卿不答,她得寸进尺往他靠近了一点,问道:“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子卿吗?”
宋子卿的脸被火光映得更加的轮廓分明,因为昏暗,还能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瞳孔发亮,他没有看她,苏晚晚却看他看得入了神。
他不应,她便嘟囔着说:“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喊了。”
没想到宋子卿却说:“苏姑娘开心就好,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像是得了御令,她立马来了精神,可真要叫,苏晚晚心里的小鹿扑通扑通地乱跳,这嘴半天也开不了口。
准备了许久,她开口叫道:“子…子……子卿。”
宋子卿转头看着她,轻轻答:“我在。”
那一秒对视,像是春风遇蝴蝶,直从她心里扑腾飞来,又像是六月正阳,一股暖流从心底,渗透近身体的每个地方,直到将她全部占据,脸热得发烫,或许是火烤的,也或许是宋子卿的眼神,她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一股冲动莫名而来……
不行不行,她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要再这样下去,她快要忍不住扑上去了。
宋子卿刚还分明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却还在这胡思乱想,她为自己邪恶的念头感到不耻,继而转移起话题问:“你知道我笨,这个也记不住,那个也学不会,你为何还这么愿意教我?”
苏晚晚言下之意,是希望他知道她学不会,抄也抄了还是记不住,就别费心再罚她了…
宋子卿起身又添了些柴,一点点地丢进了火盆里,道:“你天资聪颖,只是没真心想学罢了。”
原来他知道,那还罚她抄那些作甚,害得她每天抄得手都痛了……不过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学医,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要是放在这京城里那也是能讨多少女子爱慕的,怎么会想到学医,每日要面对疑难杂症,脓疮血水的,实在是委屈了。
宋子卿长叹说:“我只是不想重蹈我父亲的覆辙,他手上沾满太多鲜血,不若像我这般行医救人,能救一个也是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杀戮太重都没有好结果,苏晚想起那天他问王将军的事,王将军死之前也曾说过,他为了守护安黎百姓手上沾了太多鲜血,这是他的罪,也是他的果,连宋子卿这样淡泊如水的人都能跟他父亲反着来,她想起自己是成天喊打喊杀的,想必在父亲的眼里,也是十分厌恶她这样的。
她不知道怎么继续,只觉得人各有志,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她道:“想来我父亲也是极讨厌我这样的,可是我觉得人若是为了明哲保身而苟且,憋屈得很,倒不如随性而活…”
宋子卿没有说话,她又问:“那你其他家人呢?”
“不在了,是我师傅收留了我。”
宋子卿又看着她说:“我有一个妹妹,如果还在也该你这么大了。”
在江湖中被人寻仇灭门也是常有的,她断然不敢再问下去,光是想到他是如何挺过来的,就觉得已经很难过了。
见她满眼心疼,宋子卿反倒安慰她说:“不必在意,我从小就习惯了。”
一听他从小就受了这么些罪,她听得心里更难受了。
要不是看见宋子卿神情慌乱,她还不知道自己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觉得自己甚是失态,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宋子卿那么波澜不惊的人,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卷起袖子给她擦泪。
恍惚间她能闻到他身上的体香,还是那股熟悉的草药味,他的身上怎么总有股草药味,洗也洗不去,宋子卿一手稳着她的头,一手替她擦拭,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她抬头,撞见他的眼里似是带着深情,她沦陷在他的眼眸,还有沉闷的呼吸里…
忽然,她对着宋子卿的脸打了一个响嗝,接着,又打了一个…她连忙捂住嘴唇,没想到又打了一个,隐约还有晚上吃的饺子味。
丢死人了…!!!!
宋子卿此时终于忍不住笑了…
苏晚晚觉得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一时之间哭得更伤心了,宋子卿安慰她道:“应该是刚才哭得太急进了冷风,这样,你先大吸气~再呼气~”。
结果这时忽然听见房门外动静,想来是来开门了,苏晚晚一个起身不稳连带抓着把宋子卿也拉倒在地,两人还没爬起来就被从外面进来的云曦看见了这一幕,想她苏晚晚平日里被人说嚣张跋扈,胸无点墨她都没这么伤心,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听不见宋子卿说了什么,脸红着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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