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那你三书六礼都做足了,我自然也不能破了你的脸面谢戟,戟郎。”
有些别扭,这一声“戟郎”,让盛姣姣和谭戟都红了脸。
林中微风拂动,秋季已经来了,微凉的空中几片落叶飘下,两个脸颊微红的人,心中各自轻跳着。
即便是做戏,谭戟也要给盛姣姣体面,为她三书六礼一点章程都不肯省,盛姣姣也得循俗对谭戟改了称呼。
不唤“戟郎”,唤什么?
若是让别人听到她一天到晚还是唤“谭戟谭戟”的,对谭戟也失了顺服,反倒让别人以为谭戟“夫”纲不振。
没得让世人以为,他堂堂顶天立地的儿郎,有个不知礼数,咋咋唬唬的未婚妻子。
反正是假的啊,盛姣姣暗自告诫自己,偷眼去看谭戟。
他耳根通红,眼眸低垂,并不看她,沉默着放下了抱拳行礼的手,仿佛并未察觉盛姣姣换了对他的称呼。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盛姣姣送谭戟出了林子,见他挺拔的背影一路远行,她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
假的,假的,假的,既是假的,她又脸红个什么劲儿呢?
也不知在林子边站了多久,盛姣姣这才回身来,一眼就看见匍匐在细草上的敖犬。
见她的眸光看过来,小敖犬的黑眼睛陡然一亮,飞快的站起身来,冲盛姣姣吐着舌头,讨好的哈着气。
盛姣姣还是有些怕它,犹犹豫豫的看着它,往后院子里走去。
那条小敖犬就远远的跟着她。
等她走到它平常喝水的那只碗前,盛姣姣弯腰,指尖碰了碰那只陶碗。
破旧的陶碗里立即蓄满了水。
盛姣姣回头看了那条小敖犬一眼,就见那条小敖犬高兴的昂头,对着天空吼了几声。
看样子,它真的很喜欢喝水。
盛姣姣都不止一次的听齐桡说过了,给这条敖犬喂什么,它都有些没胃口,不管是饭、腊肉、新鲜猎物,它都不太喜欢。
就喜欢喝水,有时候半缸水能顶它一顿饭。
整的齐桡没有办法,还特意带它去水泊,让它去水泊喝个够。
结果小敖犬除了水缸里的水之外,似乎对别的地方的水,一点儿都没兴趣。
这让盛姣姣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能尝出水的好歹来。
毕竟水缸里的水,是盛姣姣放的。
而盛姣姣的水都有些什么作用,她再是明白不过。
待盛姣姣提着裙子进了灶房,又回头看那条敖犬,它已经摇着尾巴,欢快的跑到陶碗边喝水去了。
于是盛姣姣看着这只小幼熊一般的敖犬,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头进了灶屋。
前面院子里,齐漳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到处找盛姣姣,见盛姣姣在灶房里,便是急匆匆的进来,紧张道:
“姣姣儿,贵人府给我和阿戟同时下了帖子,来下帖子的人还特意问候了你。”
下帖子不奇怪,谭戟和齐漳击溃了郡北的第一次正面挑衅,集上的贵人来给他们下帖子拉拢,这是极为寻常的。
不寻常的是,来给齐漳下帖子的人,向齐漳提了盛姣姣好几次,还说齐漳威武雄才大略,其妹盛姣姣容颜绝色,兄妹二人都是人中姣姣云云
盛姣姣听着,与齐漳一同走出灶房,站在绿树成荫的院子里,蹙眉道:
“这是在给你打底了。”
意思是,贵人已经留意到了盛姣姣,如果齐漳有意攀高枝儿,这时候就应该要主动开口,将盛姣姣献上去了。
历来攀附权贵的人,都懂。
齐漳冷笑一声,
“我自然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可我的阿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献给贵人,凭的是个什么章程?我堂堂九尺男儿,断不能做出献女人来攀附权贵这种事。”
这对齐漳这样的人来说,同样是一种侮辱。
他表情难看的送走了来下帖子的狗奴才,帖子顺手被他丢给了谭小剑,让谭小剑替他去贵人府中喝酒。
谭小剑也不愿意去,便将帖子随意的给了个大队长,这大队长是个粗货,听说贵人府上有好吃的,领着几十个兵,抱着帖子乐呵呵的就去了集上。
现今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了。
这事儿方才谭戟也与盛姣姣说过,不过谭戟是直接拒绝了没去,齐漳比谭戟处事圆润些,让手底下的人替他去了。
相比较之下,盛姣姣倒是比较欣赏齐漳这样的处理手段,但谭戟也没错,他是个不肯将时间浪费在虚伪应酬上的务实人。
而盛姣姣上辈子站在权势顶端,不知替谭戟挡了多少非议,也深深的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许多对谭戟的攻击其实并非来自敌国,而是来自大泽内部。
而这其中大多数的非议都是莫须有的,是谭戟不屑于应酬的那些人,多多少少传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我去找找阿戟,我把他绑来给你。”
齐漳见盛姣姣不说话,急的便是要动身去黄果村。
他一开始还不怎么信盛姣姣的盘算,可是现在不由得他不信了。
连来下帖子的狗奴才都明白贵人的用意,可见其心昭昭。
盛姣姣开口喊住了齐漳,
“阿兄,谭戟,戟郎同意了。”
这一声“戟郎”,把齐漳生生的喊住了,他的脚刚迈过门槛,身子一下收不住,生生的跌了个狗吃屎。
他“哎呀”一声,双手撑在长了几根小草的土地上,回头看向盛姣姣。
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盛姣姣忍不住就乐了,她走过去,将齐漳扶起来,又拿出谭戟给她的那份解除婚约的文书,
“喏,他方才就已经来过了,说我随时可以与他解除婚约,还说下午就让谭大娘子来说亲。”
“天爷!”
齐漳接过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郑重的折叠起来,还给盛姣姣,转身就朝着院子外走,
“我还是得去找找他,他可太够兄弟了,我得请他喝酒!”
这次真要不醉不归才行。
谭戟实在是帮了他阿妹一个大忙。
盛姣姣忍俊不禁,由得齐漳去了,她回了屋,又翻出之前的那匹黑色布料来,走到齐大姑娘的房中,笑嘻嘻道:
“阿娘,阿娘,您教我做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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