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去了?自来了这里后,你这一天天的尽不着调,你这是要找死吗?”
穿着粗布青衣的巢来,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走入雪中,恨不得扇这醉鬼两巴掌。
巢宗去却是无所谓的笑道:
“阿兄莫恼,我去发财哩,过段时日,过段时日啊,咱们兄弟两个,再不用给人家做奴才了,阿兄啊,阿兄啊”
他张开双臂,在雪地里一把抱住了身形瘦削的巢来,高兴道:
“阿兄,兄弟我发财了,给你买大宅子,给你娶婆娘!!!”
“醉鬼!”
听巢宗去这话说的,便是再如何恨铁不成钢,巢来的心头火也消下去不少,他反手将巢宗去扶住,费力把他弄回了屋子躺着。
又听他一路说着胡话,巢来坐在兄弟的床边,看着巢宗去的醉态,叹了口气,
“细佬啊,你不知我的志向啊。”
当年,是他带着年纪尚小的巢宗去投身入东宫,做了殿下的幕僚。
这些年他鞍前马后的为太子不知筹谋多少。
巢宗去却一直以为他们兄弟俩成了东宫的两条狗,因而心中憋屈,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他的眼界不高,认知又不足,不明白巢来的鸿鹄志,所能看见的,也不过是东宫的那一滩浑水。
尤其是跟着太子被贬至治寿郡后,巢宗去一直想要发财,好带着阿兄过上好日子。
可他只知道一人的好日子需用心钻营,兄弟两人的好日子要彼此扶持,却不知天下人的好日子,非需明君不可。
巢来替太子做事,便是替天下人辅佐明主,又怎是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奴才可比?
这些道理,说予巢宗去听,他不一定能听得懂,巢来也只能叹气,在一路辅佐未来明主时,期待他这位细佬尽量少惹些祸事。
勿让他有后顾之忧才是。
屋中火盆烧的旺,巢宗去替巢来掖了掖被角,一个转身,床上的巢宗去翻身,醉醺醺的喊道:
“阿兄,阿兄,我近日,赚了许多银钱,我予你买大宅子,予你娶婆娘......阿兄......”
巢来摇摇头,又替细佬将被子盖好,起身来往太子府里去了。
今日殷泽一直心神不宁,巢来不放心。
雪落得愈发的大了,治寿郡的夜来的特别早,殷泽用完晚膳,执着笔,在书房作画。
屋外,端敏郡主端着一蛊燕窝,柔柔的唤着他,
“夫君?妾身炖了一蛊燕窝,夫君可要用一些?”
里头的殷泽不理会她,依旧画着画,他的眉头紧锁,努力的想要记起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妻子,却是依旧只能画出荷花中遮掩的一片衣裙。
他最近偶尔会想起一些事来,但转背又能忘了,有时候能深刻体会出那些细节发生时,他那刻骨铭心的情绪,等再回想时,却只记得自己仿佛为了什么事,痛过,悔过,气过。
但具体什么事,殷泽却又想不起来了。
就比如现在,他知道自己在与端敏成婚那日,他想起自己应当还有一名平妻过门,当时他的情绪很激烈。
但到了今日,他却又忘了那种激烈的痛心,是如何的刻骨。
就如一件事发生了,他忘了经历时的感受,只记得当时自己形容这感受时的词汇。
就只是“刻骨的痛心”这几个字而已,别的再没有了。
殷泽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烦心,不由得看着宣纸上的那一片荷花,心生了许多恼怒。
便是将手中的笔一掷,一把揉起桌面上的画,丢入了一旁的火盆中。
大业未成,他还要回帝都,哪里来的时间为这点子小事劳神?
实在是太不像他了。
屋外,端敏站在檐下等了许久,直至巢来过来向她请安,都不见殷泽唤她进去,她也只能惴惴不安的折回了她的房中。
书房内,巢来立着,看向坐在书桌后的殷泽,低声回道:
“小人听说谭戟又打了几场胜仗,齐漳的营地也收满了四千兵,这两人的威风如今越发了得。”
这种消息原本对殷泽来说,应该是个好事情,只要盛姣姣成了殷泽的女人,齐漳与谭戟便该是殷泽的人了。
可惜的是,如今盛姣姣与谭戟成了对子,生生的将一件好事儿,琢磨成了如今这不好不坏的事儿。
殷泽的眼底有着阴翳,对于谭戟这个人,越发的不喜了起来。
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他也知道如今他与父母的安危都紧系谭戟,但也正因为此,殷泽对于谭戟,有种眼中钉肉中刺,又警惕,又不得不任其发展之感。
这种复杂的滋味,让殷泽一听到谭戟的名字,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盛姣姣这个名字。
他的嘴唇动了动,垂目看着桌面上雪白的宣纸,不由自主的提笔,又开始画起了荷花。
一边画,殷泽一边吩咐道:
“除了兵营里的事,关于这两人的其余事也打听打听。”
巢来笑着点头,应是道:
“这两人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也可从他们的家人入手拉拢。”
书桌后坐着的殷泽没有反驳,默许了巢来去打听齐家与谭家的所有人的情况。
实际上,在决定着手拉拢齐漳与谭戟之前,关于这二人家里的情况,巢来都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再次去打听,也只是找个事机,将两家人拉拢到东宫这边的阵营里来。
这样事儿,该是太子妃与郡主去做,最是合适,毕竟在外面冲锋陷阵的是男人,但再刚强的儿郎,也是会倦鸟归巢,家里人的立场,若是都与东宫站在一起,儿郎们被几个妇人软磨硬泡的念叨着。
那立场自然也有倾斜的了。
只可惜现在这府里,太子妃就不必说了,谨小慎微,生怕自己性差踏错一步,教府里头暗中监视废东宫一家三口的探子,抓住什么把柄,又回帝都大肆捕风捉影加油添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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