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阎柔进攻的命令发出之后,先后有三个千骑队,分三批发起了攻击。虽说骑兵不适合攻城,但是阎柔帐下的骑兵多是三郡乌桓精骑,骑射之术十分了得。只见那第一个千骑队的骑兵在城前百步处加速,举弓仰射,短短百步距离,每人至少射出五箭;快要到护城河的时候,则“刷”的一声散开,顺着护城河向城两侧迂回。当真快似闪电,攻似奔雷。
幽州军这面早有上百弓手守在了箭楼之上,严阵而待。虽说都是训练有素的弓手,但是比起乌桓骑兵,不论是射速还是准确性都差了很多,硬是被骑兵的仰射压得没有还手之力。除了箭楼之上的弓手,城墙上也早有步卒支起了密密麻麻的橹盾,弩手和一些能拉弓的步卒躲在橹盾后面待敌人近了发起反击。
赵云、田靖站在土城之上观敌瞭阵,虽说想到了阎柔会发动攻击,但是却没有想到阎柔这么坚决,连试探都不试探,直接让三个千骑队发起了攻击。“师傅,看样子这阎柔是想马上攻破城寨南下呀。看来这场仗不好打呀?”田靖说道。
“为师也没有想到这阎柔如此难对付呀,这骑兵奔射,对付我们这么低矮的土城最是适合不过,一方面压制我们的弓弩手,打击我方士气;一方面也是有意浪费我方箭矢呀。三轮过后,才是真正的较量,怕步兵马上就要拿土包去填护城河了,一旦过河,这低矮的城墙怕是挡不住多少敌人,只要有云梯就能轻松登城,到时候拼的就是消耗了。”赵云叹了一口气。
“攻城之战,历来如此,拼的是人啊。师傅,后备白马义从营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寨内待命,随时可以登城。”田靖道。
“好!眼下来看还不是后备白马义从营上阵的时候,先让他们做辅兵吧,运送弓矢弩箭、滚木礌石,抢救伤者这些都需要人手。我们这次固守营寨,不像守城,没有百姓相助,只能靠自己了。不过过几天城上的人伤亡过大的话,多半还要他们上城去顶。都是半大的孩子,为师也不舍得看着他们战死在这潞河大营,为今之计,就看老天帮不帮我们了,一旦大雪下起来,阎柔帐下那些乌桓的大人们只怕要返回草原了,因为毕竟妻子孩子牧场都在草原,男人们都出来打仗,草原没人照看,一旦有事就是全族的事情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撑住。公孙将军和刘和对峙,怕是没有半年时间分不出胜负,如果潞河大营失守,阎柔南下,那易城就腹背受敌了。”
才说几句话的功夫,眼看阎柔的第二个千骑队已经攻到了近前,又是一阵阵弓箭射来,密如飞蝗,一支箭穿过橹盾的缝隙,飞向田靖的面门。赵云眼疾手快,用箭拨了开去,堪堪贴着田靖的鬓角飞过,田靖暗叫一声好险。回过神来再看时,发现这一次有很多城墙上的士卒受伤或是毙命。乌桓骑兵的箭法当真精准,能透过橹盾缝隙射入,而城上的士卒就像是活靶子一般。
“师傅,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呀,弓箭毕竟不是我们的强项,而且敌人骑兵行动如飞,我们射不中他们,他们却能造成我军大量的伤亡。”田靖说道。
“为师也知道,不过这也是阎柔的战略意图吧,压制我们的弓弩手,然后让步兵填河。不过我们人少,也消耗不起呀。”赵云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城上守军寻找掩体,以保护自己为主,留着箭矢等敌人填河的时候再集中射击。”
赵云命令一下,城上的射击少了许多,不过守城的士卒却更紧张了。因为毕竟据城固守,往城外射箭,心理面觉得自己还比较安全。一旦敌人靠近,甚至登城,那就是肉搏了,九死一生呀。
放下士卒心理怎么想到不说,单说阎柔那面看到城上的箭矢被自己方骑兵压制住了,马上传令,鲜于辅带着两千步兵压了上来。这两千步兵,每人身上各背一个麻袋,麻袋中装满了土块沙石。这些麻袋多半曾是装粮草的,为了腾出麻袋,如今粮草都被堆在了营后的临时谷仓。而且就这样麻袋还不够,阎柔又让人用军服做了装土石的袋子。总算凑出两千多个。虽然不多,如果集中起来,填起一段护城河还是可以的。
只见那两千步卒分成十批,排成松散阵型向幽州军大营靠拢。眼看快进入弓箭射击范围之内后,就开始向前狂奔,只要冲到护城河边,把沙包扔进河里就算大功告成。填完了就往回跑,只要没有被弓箭射中,就算命大。
幽州军之前接了赵云的命令,等得就是这一刻,一俟敌人进入射程,马上弓弩齐发。第一批攻上来的两百来人,一轮箭雨之后,损失了一半,不过沙包大部分被填进了河里。
阎柔的骑兵马上在城墙周边运动了起来,与城上幽州军对射,这样一来,填河的步兵受威胁小了很多,后面的人源源不断的填起了护城河。估计这两千人一人一袋沙包下去,至少能填出一个十丈来宽的平台,到时候就是阎柔的步兵攻城的时候了。
赵云看着差不多了,对背后的传令兵下了命令。早已守候在寨门边的五百白马义从整装待命,手中的长矛已经握紧,腰间的钢刀早已出鞘,等得就这这一刻。只见寨门突然放下,五百骑兵鱼贯而出。那缺口还未填完,但是骑兵跃马正好能跳过去。白马义从像一把尖刀一样插进了正在填河的步兵之中,只见长矛刺出,敌军纷纷倒下,后面的步兵还没有冲上来就四散奔逃了。冲在前面的骑兵迅速散开,一方面扩大战果,一反面给后面的骑兵跃马过河的空间。不一会儿这五百骑兵全部越过了河面,面对着背对自己逃跑的敌人,白马义从整队冲锋,对敌人的步兵展开了一边倒的屠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阎柔一时乱了方寸,他没有想到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赵云还敢骑兵出城进攻。但是己方还真没有准备,如果现在整队,等骑兵集结起来的时候,只怕这五百骑兵早就又杀回去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城楼下压制对方弓手的三千游骑兵了,如果他们反应及时的话,说不定能组织有效进攻,在这五百白马义从杀回去的时候给予重创。
这乌桓骑兵当真没有辜负了阎柔的期望,他们开始自觉的后撤,慢慢向五百白马义从围拢,不一会形成一张网状,一点点向中心收紧。阎柔突然有些感谢赵云让白马义从出击了,要知道攻城容易,要困死白马义从,杀伤他五百人,那可是扬名天下的事情。
正当阎柔想着好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这五百白马义从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杀死了填河的步兵之后,然后再原路杀回去。而是丝毫没有减速的向他的大营杀来。难道他们不要命了,五百人就敢冲我的大营吗,要知道这里驻扎了将近两万兵马。
阎柔怎么想已经不主要了,因为这五百白马义从已经冲了过来,而且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阎柔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该死的鲜于辅领了溃兵正在往营寨里退,因为人太多,硬是把营门给堵上了。这时里面的守军冲不出去,外面溃兵跑不进来,阎柔的大营一下乱了。
那五百骑兵眼看快到寨门的时候,长矛往马鞍桥上一挂,从背后取出大黄弓,拿出之前早已准备好的火箭(上面涂抹磷粉,与空气摩擦自燃),对准阎柔的营门就是一阵箭矢射去。
要知道阎柔的营门乃是木制,遇火即着,再加上门里门外挤满了士兵,这火一起,可有阎柔受得。霎时间,阎柔的营门着起了冲天大火。
那五百白马义从既没有继续进攻,也没有原路杀回,而是绕过了阎柔大营向西遁去。阎柔的游骑兵聚拢回来时,五百白马义从早走远了,他们只有回来救火的份儿。
潞河大营,守军见白马义从杀得敌人步兵大败,又烧了敌军营门,而且引走了敌军游骑兵,也是欢欣鼓舞。赵云看了看起火的敌军营门,看了看远山的丛林,心想,这五百白马义从如今做了弃子。不过他们在外却有可能真正盘活这一盘棋。
田靖说道,“师傅,我这一计虽好,却未必能成功,五百骑兵孤悬敌后,没有给养,没有援军,很可能是一招死棋。你可怪我草率?”
赵云说道,“你的计策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我想过了,关键在于谁带兵,如果带兵的将领出色,我想至少不会陷入死地。只要有机会,哪怕只有一分,我们也要试试,你说呢?”
“我倒是好奇这带兵的是谁了,能让师傅你这么放心?”田靖问道。
“不瞒你说,我对这个人绝对有信心,他是我们的同乡夏侯兰,虽然枪法不如我,但是兵法韬略纯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和我一样一直不受重用。这次五百骑兵出城一战,李移子、乐何当二人都不敢担此重任。也是因为这样,夏侯兰这个杂牌骑兵的骑五百将才有可能领着白马义从一战。”赵云说道。
田靖心说,夏侯兰好熟的名字,不想杂牌骑兵的将领中还有此人物,只要他们能活着回来,这白马义从只怕又多一员上将了。“不过他新到白马义从军中,如何能领导这五百义从骑兵?”
“这个你放心,白马义从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命令坚决的执行。而且这五百骑兵多是我当年训练出来的,每一级都有统兵将领统领,运转自如。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冷静,机智,有勇有谋的将军领导。而夏侯兰恰恰具备这一点。”赵云说这番话时,显然对夏侯兰充满了信心。田靖对夏侯兰也是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天色将晚。赵云开始安排城上的守军下城休息,让白天没有上城的士兵换防,并加紧戒备。看着城下敌军丢下的数百具尸体,赵云知道这拉锯式的攻防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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