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瞧见海英急色匆匆的从竹林小道那儿过来,看样子是真吵上了。
海英把原由三言两语的说了。李家老三今日去何家堡访老胡家闺女,回来时黑着脸儿,李王氏问他到底中意不中意,他也不说。又问为啥不中意,他还是不说。
后来被问急了,李家老三就说了句,“就给我找了个那样的人恶心我?!”
这下可把李王氏惹恼了,哭天抹泪儿起来。拉扯着李家老三非让他说个清楚,当娘为了他的事儿操碎了心,还招出他这样的话!
老李头不在家,李家老二压制不住老三,也劝不住李王氏,气得一甩手走了,海英只好跑来请大哥大嫂。
李海歆与何氏到时,李王氏坐在院子中间儿,哭天抹泪儿的拍着大腿,海棠在一旁劝着。院外聚了几个看热闹的妇人,一见这两口子来了,忙散开。
李家老三黑着脸儿,梗着脖子立在一旁不说话,黑黑的脸膛涨成紫红色,显然气得也不轻。
“娘,这是干啥呢?”李海歆沉声皱眉,“快起来吧,有事说事儿,哭啥?!”
李王氏一见大儿子来了,一骨碌站起来,屁股上沾的灰尘草屑随风荡得老远。指着李家老三,抹着泪儿,“哭啥,你问问老三,啊,为了给他说亲,我操碎了心,回来他用那样的话戳我的心!”
何氏看了看外面,看热闹的人还没散。老三看样子也是真气,不知道这里有啥原由。走过去拉李王氏,“有啥话进屋说吧。外面有人看着呢。”
海英也过来拉,许氏扶着腰走过来,立在一边儿,“娘,刚都让你回屋的。”
李王氏斜了眼老二媳妇儿,刚才她跟老三吵的时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会儿又来装。抹着泪儿哼了声,扶着海英海棠的手回堂屋。
李海歆叫李家老三也进堂屋。他沉着脸儿过来。
进了屋,何氏关了堂屋门,海棠海英扶李王氏挨着桌坐下,李海歆也拉李家老三坐下。
问他,“老三,到底啥事,让咱娘哭成这样?”
李家老三抬头看了看围坐的几个人,把脸儿往一边扭,“大哥,别问了,丢人!”
李王氏登时又哭天抹泪儿起来,“老大,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当娘给的说门亲事,他还嫌丢人!”
李家老三脸上带着一抹急色,“娘,你咋老把话往歪处想?”
李海歆说李王氏,“娘,你也别哭了。老三是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他就是不爱多说话。”
又叫李家老三,“走,你跟我回东院去,到底因为啥,你跟我说清楚。”
李家老三站起身子要出去,李王氏不依,“不能去,有啥话当着我的面儿说。”
李海歆眉头皱了皱,“娘,你就歇会儿吧。”拉着李家老三出了堂屋门儿。李王氏又哭将起来。
何氏在一旁劝了会儿,她仍是不停的哭着,顺带把为了给李家老三说亲,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简用的功劳絮叨一遍儿。
她一直哭个不停,何氏走又走不得,留又不想留。再者自分了家,撕破脸皮后,有些话也不能狠劝,她也懒得再劝。
春桃抱着李薇从外面进来,进院就叫,“娘,梨花非要找你。”
何氏登时心中一松,忙开了房门。
李薇一进院子就听见李王氏的哭嚎,心里头一阵的抽抽。生在农家的她,总是无法理解和习惯老太太们动不动就坐地拍大腿唱着词儿的哭~~~~~~~
“梨花咋啦?”何氏从春桃怀里接过她,看她小脸绷着,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
李薇心里头笑着,装作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哼哼叽叽的指着外面,也不开口说话。
春桃面带急色,梨花自从生下来,不是笑眯眯的,就是很有精神安安静静的玩着,还从没有这样无精打彩过呢。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催何氏,“娘,快看看梨花是不是病了。”
何氏经春桃这么一提醒,忙板过她的小脸儿左右看看,又额头抵额头试试温度,捏她的小嘴儿看看舌苔……
李薇被她娘一阵子捣鼓,脑门儿上浮起一根根黑线。心说,娘咧,我是来解救你的,你咋不走啊?
海英在里面听见,走出来,“大嫂,咱娘没事儿。你带梨花去看看吧。”
这整个老李家,海英算是跟她最亲近的。虽然因为分家的事儿,大半年的没来往,但也没听见旁人传她在背后嘀咕自己,海棠偶尔说得过份了,还帮着自己辩两句。笑笑,“好,那我先回去,你们劝着点。也不是啥大事儿。跟自己儿子能有多大的气可生的?”
说完抱着梨花出了老李家院子。刚转进竹林小道上,梨花就欢实起来。何氏奇怪的瞧了瞧,见她与平时没两样,以为她是突然发作小脾气,粘人呢。也没往别处想,看看今天的太阳也好,晒得人暖暖的。就抱着她和春桃去东面小溪边走走,这会溪边儿一丛丛棠梨花开得正盛,柳条子也伸展着低低的垂在溪水之上。
远处李海歆大娘娘正在清棱棱的溪水中放着家里的几只大白鹅,何氏遥摇的与她招呼了几声。
母女三人在溪边走了会儿,等日头移过头顶,何氏寻思着溪边本来水气就浓些,别再把孩子冻病了,便抱着她回家。
李家老三已经走了,李海歆一人坐在堂屋,正想着什么。
何氏问老三到底因为啥和婆婆吵架,李海歆叹了口,又无奈笑笑,跟何氏一说,何氏也觉得好笑无奈。
原来李家老三今儿按照九娘娘给的地址,去了何家堡访访这闺女,那胡老二家开着油作坊,光闻着味儿也不难找。结果,刚绕到后街上,远远的认准门儿,还没到跟前儿,就看见街口有几个女人在说闲话儿。说说笑笑,大声的很,也不避人。
与他走对头顶,过来两个年轻小子,穿得倒是光净体面,就是脸上流里流气的,走到那几个女人旁边儿,亲亲热热的叫着姐姐嫂子啥的。
其中一个女子长得也算周整,细眉挑眼儿的,穿着一身崭新葱绿的衣裙儿,和那两个小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欢,时不时还放声大笑,透着一股子轻浮劲儿!李家老三一阵的恶心,心说谁家的闺女这么轻佻。
正想往前走,听见后面有妇人叫她:秋萍。
李家老三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就是九娘娘给他说的亲,顿时如吞了几百只苍蝇般,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心里头气九娘娘竟然把这种人给他说亲。就这么连胡老二家的门儿也没认。扭头回来了。
回到家李王氏问他那闺女咋样,他说不行。至于因为啥不行,他觉得这事儿说出去丢人,就不肯说。
他愈是不肯说,李王氏愈急。逼急了就说出前面那句话儿来。
何氏想起李家老三小时候,也是这副闷性子,有什么话儿,你问个三四遍儿,还得不了他一句回应。想着老三小时候,又突然想起二丫头春兰,这么一对比,春兰的性子倒是随着老三多一些。
“我当是啥大事儿呢。”何氏笑了笑,“老三即是亲眼瞧见了,不成就不成呗,又不是她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你娘不是给老三相了三四个呢?”
李海歆叹了口气,“要光这一件事儿,也好办了。”
何氏奇怪,“还有啥事?”
李海歆苦笑着,“老三,看中去年冬上给中街六斤说的前王村的那个闺女了。”
何氏愣了下,笑道:“哎哟,娶那闺女可得让你娘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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