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北欧的最后一缕夕阳也即将被雪山吞没,列车内的乘客都睁大眼睛,贪恋地捕捉一幕幕飞驰的美景。
李慎没心思看,打开保温杯,倒水。
滚烫的热泪与漫溢的白开水在男人颤抖的手腕上蜿蜒。
“杉杉,吃药。”
听到李慎声音的女人转过脑袋,一双冰凉小手无力地包住他的手,想为他缓解些痛苦。
白开水温吞,只是泪水滚烫。
“老李,这次旅行结束之后,你答应我的,忘了我,找一个好姑娘。”
姜杉的语气坚定,声音里的悲伤,绝望,暗潮涌动。
“吃药,杉杉!”
李慎打断了姜杉的话,语气也逐渐激烈,似乎吃药就能挽救姜杉的生命。
但渐冻症怎么可能治好呢?
姜杉啜饮一口,把杯内水位降下,让它不至于满出来,但没有吃药,坚定地看着李慎。
“杉杉,你现在还是早期,未来医学发展,一切都有可能……回去以后,我们领证……求你了,杉杉,就把药吃了吧。”
李慎的声音万分沙哑,但姜杉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李慎,就像窗外的皑皑白雪。
他长叹一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好。”
……
……
列车在山峦之间穿梭,片刻之间,白颊黑雁的啾鸣逐渐消失不见,地平线上渐渐升起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
要到机场了,旅行要结束了。
命运交织,又各奔西东。
两人都想说些什么,但却相顾无言,红了双眼。
李慎揽住姜杉的肩膀。
起先她习惯性地贴在李慎身上,后面逐渐开始抗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
听到李慎的话,她颤抖地更加厉害,但不再抗拒。孱弱的身体紧紧贴在李慎的胸膛,泪水湿透他的衣襟。
周围的乘客都好奇地看着这对奇怪的情侣,姜杉也不顾尴尬,牢牢抱住,不愿放手。
下一刻,乘客齐齐爆发出惊慌的尖叫。
车厢里的灯光骤然熄灭,车身开始剧烈震颤,惯性将人牢牢压在座位上。
车速越来越快,窗外飞逝的景色像是被人暴力地一张张撕去,警报灯不停嗡鸣。广播之中不停发出警告。
“制动系统失效,制动系统失效。”
月光之下,姜杉原本苍白的小脸更加煞白。她本就命不久矣,但李慎还有大把年华,他应该结婚生子,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
“不要,不要,快停下。”
列车的速度仍在不断攀升,只是前方铁轨尚无拐弯,列车还未脱轨。
“不要怕,我在的。”
李慎满是胡茬的下颌在姜杉头顶细细摩挲。
李慎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反正无父无母的他也没什么好眷恋的。
希望卷王能照顾好自己的姐姐。
姜杉的情绪也平复下来,死亡不可避免,那就不留遗憾。
把所有压抑的,潜藏的通通吐露。
“老李,其实我很自私的,我一点,一点都不希望你找别的女人。”
“老李,我其实听到你说领证我真的……不用婚纱,只要是你,我就很高兴。”
“老李,我和你谈了8年,认识了你11年,我好像还没有那样叫过你。”
姜杉苍白憔悴的面容久违地浮现出一抹红晕,美得不可方物,声音含糊不清。
“老公,我爱你。”
一个急弯横亘在列车之前,黑暗无声,静静凝视着猎物。
察觉到车身的渐渐倾倒,李慎牢牢握住姜杉的小手。
在姜杉高考毕业向他表白后,他牵着这双曾经温润的小手走过8年的春夏。
如果不是命运多舛,也许此刻正在教堂之上携手同行。
现在姜杉的手萎缩,无力,细密的皱纹爬满手心。他仍然牢牢扣住她的十指,把她纤瘦的身子揉进怀抱。
“下辈子,我来找你,老婆。”
嘴唇在黑暗中轻轻相互触碰。
暗夜之中,轮毂与轨道擦出刺耳的尖叫,火花四溅。车厢如断线风筝,在草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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