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战担忧道:“不知娘她养不养这种动物。”
秦战和秦御屁颠屁颠地拎了三只狼崽凑在秦怜心跟前摆弄:“娘,瞧瞧,多可爱的狗崽子,要不养着玩玩?能逗趣撒欢还能暖被窝,这可比养儿子划算多了!”
秦怜心左手捧起一只右手抱起一只那虎头虎脑的小狗崽,瞧着剩在地上那只可怜巴巴的劲儿,估摸着确是比养儿子划算,便满心欢喜地收养回屋了。直到赵忠一脸憋闷地看着那三玩意儿,秦怜心问了他才知道,那是狼,二话不说又扔给她那俩吃里扒外的便宜儿子了。
秦战秦御信誓旦旦地说要给小狼崽喂奶,翻过几座山去寻奶,可狼崽子都快饿蔫了也不见他俩回,好不容易回来了,奶没有,倒带回来满身湿泥......
“我养你们!”司辰打定主意。
起初日日喂小狼吃草药,后见它们实在不爱吃,便也喂些肉末。给它们取了名字,分别叫“大北”“大东”和“大南”,它们慢慢长大,能自己出去捕食了,吃饱后总会自己回木屋。
司辰十三岁那年,自上山砍柴的村民口中得知,有座山头来了伙强盗,对山下村民横行霸道,抢粮食、抢如花似玉的姑娘,无恶不作!于是大北大东大南尾随着司辰,杀了几个强盗头目,把整个土匪窝给端了,其他小强盗趔趔趄趄逃下山。
秦战和秦御正巧撞见司辰领着三匹狼威风凛凛下山的样子,好不埋怨:“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带上我们!你老实说,在你心里,那三匹狼是不是比我哥俩还俊!”
司辰忍俊不禁,劝慰道:“它们没娘,你们有娘,你们的娘不仅揍你们,还揍我,说好了啊,这事你们全当不知道。”
“嘿!我俩干这事也不能让娘知道啊,凭啥连我俩都瞒着!”
少年司辰露出高深莫测的笑,道:“你俩有啥事能瞒过秦姨的眼睛?说出一两件来,我且听听。”
“......”
司辰十五岁那年,听闻当地知州好养信鸽,他养的信鸽千里送信不出差错,便猎了只鹰与他换来两只幼鸽,威逼利诱那知州说出饲养之法,日夜看护,悉心喂食,费尽心机地与鸽子培养感情。
秦家两小子瞧他从前溜狼如今溜鸽子,以为他换新宠了,打趣道:“小师弟,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你都拿来折腾,下一次是不是要捉个水里游的大王八来消遣啊?”
不承想,这次司辰破天荒地没接话茬反击回去,只淡淡道:“棠西从未跟我说起过她在外头经历过的事,兴许是一回来就忘了,养这两只信鸽,让她带走,她在路上就能记得传个信回来,好歹让我知道她在哪,做些什么。”
秦战呆若木鸡地站着,秦御久久回不过神来。想想秦家两小子平日里是骂不老实、打不安分,任谁也无法使其消停一点点,何等的生龙活虎,眼下直教几句话钉在原地。
司辰日日跟个傀儡一样习武学医,苦苦求索,数九寒冬、三伏天里也不有一丝懈怠,长年累月就没有一次主动说起过棠西,就是棠西回来了,也不见得他有哪时哪刻不像个傀儡,所以秦家两小子从未想过司辰会如此牵挂她。
棠西拎着两只鸽子走了,去年,司辰收到两张她的字条。棠西的字是棠棣把握着手一笔一划教的,可这剑走偏锋的笔画、歪歪扭扭的姿态着实令人哑然失笑,倒是那简傲凌霜的风骨颇得了几分真传。她的信,司辰看过千百遍,倒背如流,要是她知道司辰看时有多欢喜,恐怕要日日打腹稿、时时提笔写了。
“司辰,见字如晤。师父烦这两只鸽子,命我快些还你。
眼下我已在南疆地带,稍作停留后将赴湘西观祭祀大典。我认不得几个字,你既要我写,我便开始勤学苦练,日日手捧书本追着师父教我,她说我比鸽子还烦,我便问她何时把我也还你。
往先同师父出走都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次不仅能看见鸟屎还有许多别的屎。老顽童总有办法解了师父辛苦寻来的毒,因此,她每日要想着法骂他十次。我曾问师父是否无人到过之地的毒物毒性更烈,她说人既不知你使的是何毒又如何解得?前几日她却说,几十年来走岔了路,致毒的诱因大同小异,紧要的不是毒素本身而是炼药的技法秘术,人家祖祖辈辈敝帚自珍留传下来的东西定有其出奇之处。所以此番我们是为寻人,不为寻毒。
若能遇到新鲜奇妙之物便带回去与你玩儿。”
“司辰,阔别已久,可有想我?我和师父已过湘西,现在洞庭。已是冬日,两岸青山却不见凋敝之相,与绝尘谷不同。在湘西时,常有梦魇,总觉得那地方我先前到过,心有戚戚。到了洞庭,见这气蒸云梦泽,湖光月色两相和,心下松快不少。
有一日,我偷喝了几口浊酒,酒贱壮人胆,扑在师父怀里问她想不想老顽童,她没答我,我便捏住她的脸,问她既有归意为何不归,她言语间有些悲凉,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抹不掉,走错一步便无路可回头了。我不明白,寻毒之路可是走岔了几十年还能从头来过!
你在谷中,我便知道,无论走出了千山万水还是丧命离魂,总也有个归处。”
弹指一挥就是十年光阴,绝尘谷中每一处都刻下了光阴的痕迹。于林间漫步游荡的司辰,眼下,他已做好离开的打算。其实他从来都是果断坚决从不犹豫拖沓的,只是......
他决定下山去找赵忠。
赵忠正坐在屋旁树桩上对月自酌秦怜心酿的桃花酒,司辰喊了声忠叔,相对着坐下。
“忠叔,那天晚上,你与棠西的对话,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司辰直截了然道。
“什么话?”赵忠用腹语道。
“你说,我娘是不求活的,若活着,定会找来,对吗?”
赵忠点了点头。
“等了这么久,她还会来吗?”
赵忠默默将酒壶推给司辰,司辰接过,仰头大饮一口便站起身,递还酒壶,道:“忠叔,我走了,您同秦姨安生过日子。”
赵忠:“走之前再来一趟,有件东西需交付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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