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错开王府的守卫侍女,一路穿花走巷,沾染了不少露水。
推开汝阳王府的后门,一下天清气朗。
靖舒敞开心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泰的呼出,“陪我去喝两杯吧。”
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靖舒擅自往前走,青藤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晓得青藤会跟上来的,便也没往后看。
不知走了多久,靖舒突然停下。
“就这家吧。”靖舒望着那龙飞凤舞的匾额,往店内走去。
她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招呼青藤坐下。
“小坛女儿红,再上一碟花生米。”靖舒对跟过来的小二说道。
说完她便想起白阳似乎提过青藤不爱吃瓜子类的东西,便又叫住离开的小二,“再来斤牛肉。”
牛肉可是个贵东西!小二眉开眼笑的应和一声,“好嘞!客官。”便匆忙下楼去了。
点完菜,靖舒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窗外,青藤亦安静的坐在她对面,手足无措的低着头摆弄手指。
窗边的太阳正好,让长期呆在暗夜里的两个人感觉到暖洋洋的。
两人都不说话,有些尴尬,却也有些让人觉得安稳。
忽而靖舒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遥遥一指,“看那。”
青藤趴出窗外伸长脖子问,“哪儿?”
“那!”靖舒又指了一遍,“那个给乞儿包子的男人。”
青藤疑惑的盯着那个男人看,三十上下,穿了一身粗布青衫,此刻正蹲着身子给乞儿吃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是谁?”青藤转过头来问她,瞧见她还在盯着那个男人看。
青藤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靖舒的相好吧!难不成自己拆散了她们!
青藤欲哭无泪,现在再去找小王爷说自己去嫁给跛子还来得及吗?反正自己轻功好,实在不行还能跑路。
“周培洪。”靖舒双手托腮,看着那个清秀的男人一瘸一拐的离去,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紧不慢的严肃老奴,“新近的户部尚书郎。”
青藤一愣,户部不是专门管钱的吗?怎么管钱的大佬穿的这么心酸?
靖舒没理会青藤在想什么,自顾自说道,“他是个好官,政治清明,也是个好人,关爱百姓。”
青藤不懂政治,她觉得只要不打仗,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那就都是好官。
青藤也不了解周培洪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都当上这么大的官了,还不坐轿子,那大概是真的不错吧?
“他不赌不嫖不喝酒,没有姬妾,也没有长辈。”此刻小二已经将酒菜都码放上了桌,靖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放在唇边浅酌,“我觉得嫁给他,能过上我想要的平淡生活。”
青藤沉默的给自己倒上一盅酒,猛的仰头一干而尽。
“像我们这种人,能活着就不错了。”靖舒笑道,“还嫁人?好人家哪里敢收我们这样的女子。”
靖舒又灌了自己一杯,由觉得不过瘾,拿起酒壶就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这劣酒上头的快,靖舒一下就红了脸颊,微醺的眯着双眼,“还是个一品大员,能做他的正妻,管他是什么歪瓜裂枣!至少…呃…不会死…”
“别喝了。”青藤夺过靖舒的酒杯,她不晓得靖舒有多好的酒量,她向来隐忍克制,冷静自持,从来不碰这些让人迷失的东西。
如今看来,是她酒量差的惊人。
“给我!”靖舒向青藤讨酒杯,“往后都不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活命了,给我!我要好好庆祝。”
“对不起……”青藤低下头,憋了一天的眼泪有些止不住的往下流,“靖舒,对不起…”
她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只是眼泪像是承载不住一般,直愣愣的往下流。
“说什么呢!”靖舒醉醺醺的傻笑,“我晓得你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老早就知道了,你看你学的那些种花种菜,随便找个荒山野岭的打打猎,种种瓜就能活下来了。”
“不像我,钱是用一些少一些,不过亡命天涯的日子还是得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靖舒一头趴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嫁给谁我都随便了,我这把年纪,嫁给他!嘿嘿……值!我得谢谢你,青藤!我得谢谢你救我出苦海!”
“我得谢谢你……”靖舒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花生米被她推的四处散乱。
青藤叹了一口气,心底有口气闷在那里,始终排散不开去。
当初在流民堆里的时候,只想着能吃饱就好了,很庆幸被药庄给挑了做药童去,后来吃饱了又被汝阳王府给挑了去。
现如今吃好穿好手里有闲钱了,却想着能脱离汝阳王府就好了。
人啊,真是个不知足的东西。
她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银,背起靖舒就从窗口跳了下去,她一溜烟窜上屋脊,运起轻功将靖舒带回了自己租在外面的小院子里。
她将靖舒放在自己的床上盖上了被子,自己跑到梁上靠着柱子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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