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很奢华,若不是因为中山礼制中对宴席有严格的规定,怕是这阴仲要拿出青铜鼎来煮肉了。
在这里解释一下,青铜鼎煮肉,一般是诸侯方能享受的宴席规格。在周礼时常被僭越的春秋战国,也还存在有这样的规矩。周礼所涉及范围之广,远超想像。周朝八百年的统治,会有周礼的遗留这是肯定的。
这还说到一个词【钟鸣鼎食】,在后世这个词一般用来形容富足的生活,这个词也说明了【鼎食】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到的。
就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亦五鼎烹。】由此可见,【鼎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桌案上全是荤腥,但公子羽却很难提起食欲来。人生总有逃不过的应酬,也有不得违心打下的交情。
鼓瑟、编钟,响起浑厚而悠长的声音。大殿木色昏暗,有着一种让人压抑的古朴。大殿的地毯上,是大将宫风格的青丝山纹地毯。
阴仲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一邑的县丞了,而变成了阴氏一族的代表。这场宴席也不是单纯的接风宴了,而变成了阴氏与公孙氏未来继承人的世族交际。
这样的宴席,很难让人开心起来。
笑脸必须洋溢,酒樽举起,公子羽就没有放下的理由。
钟鼓声渐起渐落,一红衣女子袖掩半面,脚点莲花,如一仙子翩翩而来。
中山舞,最特别的便是脚尖,脚如戏水之鸟,脚上的铃铛不断的发出悦耳的声响。
中山舞姬的脚,都是特别美的,三寸金莲,洁白的脚裸,总是让人心驰神往。
青丝飘动,一抹红袖有意无意的挑逗着公子羽的脸。一个回身,红衣女子清秀的面容终于不再加以隐藏。
公子羽不是圣人,心境一向沉稳的他,也难免被红衣女子的面容给惊艳到了。
编钟一记闷响,随后戛然而止。红衣舞女再一回身,应着乐点,婀娜倒地。
在公子羽身后的徐角吞口水声清晰可闻,徐角这厮竟有些忍不住要去扶着柔弱无骨的美人。
乐舒轻咳了两声,把头扭到了一边,把非礼勿视做到了极致。
女子妩媚一笑,缓缓站起,显然,看客的反应已经对她的舞姿给予肯定,虽然这场的主客还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相信也用不了多久了。
乐声渐起,舞女如黄莺婉转而歌。
“逝水无易兮君莫妄,青檀摇曳兮奴心伤……”(咳咳,为营造意境自己造的。商朝古调实在找不到了,不好意思!水平有限,莫笑莫笑!)
一曲商调,便是暗喻两个家族的前身。阴氏乃殷商遗族,公孙氏同样也是保持着商朝习俗的家族。
文化的共鸣,很容易让两个家族产生亲切感。
可惜,公子羽想到的却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亡国之曲,在这样的背景下,真是格外的讽刺。
公子羽咬牙微笑,举杯,对对面的阴仲道:“多谢县令之美意!我代表公孙氏谢过!”
说完,公子羽一饮而尽。
阴仲臃肿的脸略微抽搐,随即朗笑对饮。
“公子倒是直言快语,真乃性情中人!”阴仲又拍了一个马屁,公子羽瞥了他一眼,用半分嘲讽的眼神审视着他。
他公子羽不是傻子,这一切的布置,不就是在暗示他自己的身份和他背后的氏族吗?
这很可能是中山国后宫那位得意思,作为姬桓的生母,中山国的后宫之主,现在主动向他这个新起的朝堂势力伸出了橄榄枝,于情于理,公子羽都不能拒绝。
公子羽接下了,这或许也是他从内心最排斥中山国的一天。
一场宴席之后,公子羽已是身心疲惫。
最后,阴仲三送公子羽,便是说出了这样的挽留理由。
“公子何须急赶去井陉?我乃一地父母官,国难当头,公子何不让我尽一分力啊?”两个家族该走的流程走过了,阴仲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阴仲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他在公子羽心中的形象有所改观。
公子羽轻噢了一声,以示询问。
阴仲继续说道:“当地族兵虽以随大军去了房子邑,但因为封龙是西线首冲之城,故而当地的更卒还备在邑中。我可出更卒三千,助公子守关!”
中山大战在即,为何阴仲还有这样的军队呢?
其实封龙能调走的士卒,大部分都已经调走了。阴仲所说的更卒,其实大部分是女子兵。
中山没有重男轻女之说,这一点公子羽在很多事情上都看出了一些端疑。再拿最严格的葬礼制度来说,家中男子死后,若是有爵位,女子在死后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而且除君主、封君大臣这样特殊身份之外的人,大多都是一夫一妻制。由此可见女子在中山的地位。
但女人毕竟是女人,有生育的重任,所以在服军役上是有区别对待的。
公子羽惊喜道:“若是如此!那便多谢县令了!若是家中有小儿者,便不必随大军开拔!”
阴仲点头,道:“只是如此一来公子还须停留几日,召军点卯还需时日啊!”
公子羽长叹一声,夜下吹来凉风还是那般的刺骨。公子羽沉吟半响道:“三日!最多三日!”
阴仲显得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道:“好!谨遵公子将令!”
不得不说,一场利益交易性子的宴席还是能带来好处的,最起码阴仲已经竭尽全力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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