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国庆和中秋是一起放的假,有8天之多。我们一家三口按照原计划是要去徐芝兰家,这样就留下我妈妈一个人,妈妈身体不好行动不方便,虽然保姆在,但过节总觉得冷清。我大姐说她一家人过来东海市陪妈妈,这样我才算放心。过年过节就是这样,你家到我家,我家又去他家。今年的国庆假长,出行的人显得更多,这样走来走去就拉到了消费。
原本我是提前订好了四张火车票,往返的都有订。我提前两周预购竟然还只是买到了晚上7点的火车票,整个行程5个小时,意味着晚上12点才能到丈母娘家。回程的票虽然是下午五点多,但到东海市也要到晚上十点,再到家最少也得十一点多。国庆前一周徐芝兰问怎么回去,我就犹豫着把来回订好的火车票及时间说了一遍。没有想到徐芝兰果然生气道:“你还真会订票,这么晚到,你想过会影响宋一郎睡觉嘛。”
我没有提前告诉徐芝兰就想先斩后奏,当然我提前订好火车票也是有私心的。一不想让徐芝兰自己开车回家,哪怕徐芝兰特别想开车回家炫耀。我自己没有驾照,徐芝兰拿到驾照也不久,上高速我是不放心的,平常在市里开车还凑合着。二相对于汽车,火车票便宜又安全,平常经常听到汽车出问题,特别是长途巴士出问题,很少听到火车出事故。三国庆高速不收费,再加上这些年老百姓富裕了,买车的也就多了,每逢放假堵堵堵已是常态,也是耽误时间。
我说:“你自己到12306官网上看看,我是两周前提前订的票还只能订这个时间点,现在估计根本就订不到。”
徐芝兰被说的哑口无言,但还强辩道:“不行我们就坐汽车。”
我使用了缓兵之计说:“那不行,到时候提前买下汽车票。”我担心徐芝兰会提议自己开车回去,没有想到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并没有提这个建议。
没想到我的缓兵之计轻易被徐芝兰识破,徐芝兰不客气道:“现在不买到时候红还什么时候买,还有时间买吗?到时候还你能买到吗?你是不想买吧,我一猜就知道汽车票比火车票贵。”
我说:“好好好,我现在就买。”然后不忘补充句“你自己也可以买啊,为什么你自己不买?”
徐芝兰不吭声,我不想盯着这个问题不放,这样太不男人。这也是我妈妈埋怨我的地方,每次和徐芝兰吵架也好争辩也罢,我好像都害怕徐芝兰一样,妈妈反而觉得我这样不男人。这时我总会这样回复我妈“真正厉害的男人都是在外面威风,家里都是弱势群体都是老人孩子,在家里耍威风的男人有什么意义。”
查了下汽车票竟然也全部售空。我故意的问徐芝兰:“汽车票每天两班都已经售空。”意思等着徐芝兰的回复,我也知道她没有任何好的办法。
徐芝兰不吭声。我主动上去赔好话“其实坐火车也蛮好的,比汽车安全,如果坐汽车宋一郎像往常一样在车里跑来跑去也不好。”
徐芝兰说:“火车太晚了,一般还会晚点,会更晚。”
我辩解道:“现在火车还好,随着动车越来越多快速车一般都不晚点。”接着我说了今年坐火车的两次真实体验。
本次火车之旅还是蛮愉快的,这里我选了三个有意思的个中片段分享。
第一个片段是火车中途上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还挑着一副扁担,问了才知道老奶奶今年76岁。她扁担里一头挑的是被子另外一头是老家的土特产。她看到我家儿子胡吃海喝的不断往嘴里送零食,忍不住说:“你们应该管下,小孩子吃零食太多不利于身体发育的。”
我诚实的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一直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老奶奶分享了她的经历:“我给我儿子家带孙子孙女,不管是看电视,还是买零食,我都是和他们一起先订规矩,大家按规矩来,刚开始孩子也控制不了自己,更会耍赖,但时间久了他们知道耍赖也没用所以就都按照规矩来。”
我听明白老奶奶的意思,不由的发自肺腑的赞道:“老奶奶,还是你厉害你有办法,值得学习。”然后我又好奇的问:“奶奶,看你的谈吐气质,你应该也读过不少书的吧。”
老奶奶谦虚道:“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只是读了初中罢了。那时候闹文革,就没有再读下去。”
我说:“那也不得了,那时候的初中快赶上现在的大学了。”
老奶奶说:“那没有,那没有。”
这时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聊天中知道,老奶奶是去他儿子家,被子是给她孙子准备的。老奶奶觉得还是自己家做的棉被暖和。儿子不愿意让她这么辛苦,但是她就是闲不住,每次回老家总是要带一些东西上来。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当然条件是这老人知书达礼。我自己家,老妈和媳妇之间的问题就让我不免头大,如果我妈有这样老奶奶的意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又想到这次回到丈母娘家,由于徐芝兰之前传递回去的婆媳矛盾,我难免又会受到一波集中攻击,想到这就脑袋大。
第二个片段是我旁边坐了一位在东海市上班的西海人。他是一名车间技术工人,平时每周来往东海市与西海市之间一次,所以这班车不知道他坐了多少次。要说跨区域的技术工人留人,其实西海市更多这样的技术工人。西海市靠近长江,也是一个重要的口岸,当年抗洪抢险,已经各种兵工厂,聚集了全国很多这样的工人到此。当然他们也都有职工大院,不像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没有房子,没有分配工作,都需要年轻人自己拼搏争取。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特色,人不能与时代为敌。
我问:“你每周这样奔波累不累。”
他说:“不累,这比当年我们到荒郊野外去工作环境好多了,每周坐车,看到车上人来人往。说着不同地域的方言,说着不同的故事,也长见识呢。”说着向老奶奶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劳老奶奶也是高人。
是的,幸福多数时候是比较出来的,是感知出来的,单拿“幸福”这个词出来说事就显得空洞了。大多数幸福往往还是苦出来的,越闲散越觉得无聊,越辛苦越觉得人生有意义,果然,人的本性都是天生就贱的。
我又好奇的问:“那你现在工作完全是追求个人的成就了,不会再单纯追求工资了吧。”
老师傅坦诚的说:“赚更多的钱当然更好,不说享受,哪怕为了将来哪天看病有个防备也好,特别是现在食品到处都是问题不得不防啊。哪怕是为了多给儿女多留点遗产也好,儿女也都不容易。如果不想那么多,我现在已经非常知足了,单位分了套房,我自己又买了套房,没有任何压力。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毕业就面临着失业,还要面临着丈母娘买房、买车、养孩子的重担。”原来这个大叔也是明白人。
仿佛这老师傅知道我这一程去丈母娘家一样,估计是刚才的谈话他听到了一部分。虽然我们有房贷和车贷的压力没有说,但是现在年轻人随便抓一把问问十个有五六个都有这方面的压力。是的,不同的时代背景不同的追求信仰,这个世道就是买房房车,一套买外再买第二套,剩下的就是无休止的还房贷。
第三个片段是一对老人领着一对孙子孙女回老家。他们老家是福建的,在东海市已经五六年了,两个孩子也分别已经读三年级、四年级了。我不解的问“你们老家高考压力那么小,怎么会在东海市读书?”
老人说:“没有办法,他们爸妈的生意都在东海市。我们也不想跑这么远读书。”
我问:“那你们问清楚了吗?将来他们可以在东海省参加高考吗?”
老人说:“应该没有问题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在东海市也买房了,孩子妈妈的户口也迁过来了。他们爸爸的没有迁过来,因为老家即将面临拆迁补偿。”
旁边的人问:“你们可以从杭州转坐动车,怎么绕这么远?”
老人说:“买不到票,今晚上住西海市,明天下午才有回老家的车,到老家那边又是凌晨两点。”
然后旁边的人就一起感叹,两个老人带着两个孩子的确不容易,还都是晚上的车。但两个孩子仿佛坐车坐的很开心,一会吃零食一会玩手机,一会逗我们家宋一郎玩。但是宋一郎在陌生人面前还是稍显拘谨。徐芝兰把这一条怪到了我妈妈身上,意思老人带孩子就是不好,不会培养孩子的自信。
到西海站已经凌晨。出了站,我抱着宋一郎在后面,徐芝兰也马不停蹄往前冲,也不搭理一路上要上前揽生意的出租车黑车司机,我想问个为什么,徐芝兰已经站在前面拦车了。我到徐芝兰身边,徐芝兰解释:“一般在西海生活的人都知道,不能在火车站门口拦车,车站前都是些老司机骗外地的。在这里拦车,就是正宗的士,不会随便喊价。”
待坐上一辆的士,的士司机也说了这个话题,并且告诉我们一个绝招:“如果这些的士司机不提前说价,到站了他又随口喊价,你有权利让他打票,出租车都是有票的,打多少是多少。如果他不打票,还耍无赖,你还可以打110报警。”
我赞同道:“对,看来你还是很坦诚的,也是个正直的人。西海市是个旅游城市,一定程度上这个城市的出行都代表着这个城市的素质和管理。”
司机说:“是的,现在太多人一心要钱一点脸都不要了,同行私下里也议论也都知道,但很多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其他个别人看不过去,也不想惹麻烦。这些不要脸的人,一般手段比较无耻,你管他,他还能找人揍你。”
这个司机果然心直口快,但一座城市的司机师傅确实需要这样耿直的一群人存在。下了车发现怀里的宋一郎睡着了。徐芝兰小声道:“你是真能喷。”
我辩解道:“没事解闷嘛,我们的工作要求我们随时随地都要学会搜集信息。”
徐芝兰说:“你就为自己的罗里吧嗦找借口吧。”
说着快到丈母娘家了,我就不在和徐芝兰争辩。由于已经很晚,老丈人睡眠质量不好,徐芝兰就给他弟弟电话让开门,在门外都可以听到房间里的电话铃声。丈母娘家住的一套是四室两厅的房子,小舅子住的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小舅子一家三口多数时候住在丈母娘家,因为小舅子夫妻俩是上班族,单位又都不提供用餐,关键是两个人也懒,于是中午晚上都回丈母娘家吃饭。有时候孩子晚上睡着了,就会住在丈母娘家,这就是房间多的好处。做饭也不是丈母娘做,他们家请的有专职保姆。丈母娘和老丈人一天大多数时候都在店里照顾生意,虽然也请了五六个工人,毕竟自家生意,不时时看着不放心。老丈人家开的是本地特色西饼连锁店,说是加盟,其实就是徐芝兰舅舅家自创的一个地方品牌。
进门后和小舅子相互小声的打了招呼,蹑手蹑脚的放下睡着的宋一郎,床铺丈母娘以前提前铺好,然后就是放行李,洗澡。我先洗,接着徐芝兰洗。待徐芝兰洗完和我一起躺在床上,我小声的邀功道:“幸好坐火车吧,除了晚点其他还是有很多好处有目共睹的,今天车上所见所闻也算是让宋一郎学到了不少新事物了。”
徐芝兰说:“去,你没看火车上挤的要死,身边到处都是各种异味,不知道带多少细菌呢。还有我提醒你,明天就就提前订回去的汽车票,回东海可再不能坐火车了。”
我本想说火车票已经订了,但知道说了也是被顶回来的结果,还不如徐芝兰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呢。有没有余票,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进入梦乡前,我又开始纠结这次来到丈母娘家之行,我能预料到的,一他们会说我当初卖房子给我妈治疗的事情,这个事情最多我保持沉默,估计他们家人也会识趣的不在多说;二他们会说徐芝兰现在生活艰难的事情,最多我下个保证,多多干活,多疼一点徐芝兰。其他暂时就想不出来,但是来到丈母娘家就感觉到一种天然的压抑感。一是说话不能那么随意了,毕竟现在在丈母娘家自己是女婿的身份;二洗澡、吃饭不能那么随意了,吃多了不行,不干活也不行;三主要自己内心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家,自己没有话语权,不敞亮,这时我突然能明白妈妈在我们家的难处了。
第二天上午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徐芝兰去打麻将去了,打麻将是徐芝兰的一大爱好之一。回西海市她就找她的那些小姐妹,回东海市她就借口打麻将是为了拉近人际关系。我也懒得去管她,事实我也管不住。宋一郎被他外婆带去店里。小舅子一家都去了他自己的丈母娘家。我也乐得一个人清静,主要我有时间可以写自己的文章,昨天一直在车上,天涯上的文章《男人三十不如狗》没有及时更新。一头扎下去写作就出不来了,连徐芝兰小姑父进门我都没有注意到,手上不停的敲着键盘,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当然今天还有我最喜欢的两支NBA球队的比赛我也没顾得上看,因为写作感觉来了,其他一切都要为此让路。当一个人真正痴迷一件事时,他就会主动全身心投入的,不分时间地点,不管是走着坐着都会想这件事情。如果非要辨别痴迷的程度,就是遇到同样喜欢的两三件事,最终选择会做哪一件,就说明哪一件是这个阶段最最痴迷的。就像我也非常喜欢看NBA,特别是一些重要的比赛,但这个时候也要为写作让路。这样比较下来就知道谁是最痴迷的事情,谁只是比较痴迷。
到丈母娘家第二天我们一家三口去了西海市一个旅游景点去玩,晚上七点多到家,原本是想在外面吃的,丈母娘三番两次给徐芝兰电话,意思家里菜准备好了一定要回家吃。到家发现已经围了一圈人,徐芝兰小叔夫妻俩,徐芝兰小姑夫妻俩,加上他们读高中的儿子。我才意识到,今晚上丈母娘家应该是请客。丈母娘说一年多没有见徐芝兰,今晚上大家都过来看看。我们坐下来,几个剩菜已经端上了桌,我们边吃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逗着我儿子玩。
徐芝兰小叔说:“宋志远,你胖了嘛。”
我说:“没有,还是和一年前差不多,150斤。”
然后徐芝兰小姑发难道:“芝兰是瘦了。”
徐芝兰说:“瘦了三斤。”
她小姑说:“本来你就瘦,再瘦三斤怎么得了。”
她小叔也说:“你们宋一郎也不胖。脸色有点黄黄的。”
丈母娘解释:“宋一郎他奶奶经常给他吃零食。”
她小姑夸张的惊讶道:“零食怎么能当主食呢,现在这个时期的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你们真的需要注意了。”说完特意提醒了下我。
我说:“我们家给宋一郎立了规矩。”
宋一郎这时很配合我说:“对,每天看电视只能看20分钟,每天吃零食只能吃一次。”
徐芝兰说:“规矩定的再好,你妈妈总是破坏有什么用,关键还是人。为这事都不知道吵架了多少次,但还是挡不住他奶奶偷偷给他吃零食。”
徐芝兰小姑说:“宋志远,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出手了,毕竟芝兰在你妈面前只是儿媳妇,人微言轻,你讲话才更有用。”
丈母娘这个时候眼泪汪汪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你看这一年他们家发生了多少事情。年初芝兰学车经常睡不好,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小孩子刚读一年级,需要辅导的作业多压力也大。芝兰公司事情也多,升职是升职了但工作压力也大了很多。再加上宋志远妈妈生病这件事。”
徐芝兰小姑接过话来:“宋志远,你要知道心疼老婆,别只管一个人吃好。”
这时我才意识到,今天非要我回来吃饭原来是一场鸿门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只能点头应允下。徐芝兰这时候也没有一点为解围的意思,让我一个人晾在大家的语言攻击中。想到第一次来这个家时,他们一家人就觉得我们北方男人不知道疼自己的老婆,那时候还为徐芝兰担心过,仿佛今天就是那时候的真实写照一样。虽然我内心是不平的,我对徐芝兰平时已经够迁就的了,如果在老家她那样对很多家里男人早就动手了。现在她们家人还不知足,还能让我怎么迁就徐芝兰呢。估计很多事情除了丈母娘回家传播的信息,大部分还是徐芝兰自己口述的,不然他们怎么知道呢。这些亲戚也是,如果真想帮我们那总要来点实际的行动,记得前段时间我妈妈生病,问他们借钱,一个个装孙子一样不敢吭声,现在好意思在这大言不惭的教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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