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子,忽然闹场又是何必,想帮我们出气,也不用让一个姑娘难堪的。”相寻,还是把话头接过来了。
于是,卢小佳直勾勾的眼神,转到了前排回过头来的相寻脸上:“姑娘?难堪?”
卢小佳的口气是疑问,表情却是质问。
“卢公子在台下大喊罗兰春比春药还春……难道您……”
相寻的口气亦是疑问,表情正在慢慢变得惊讶。
卢小佳把那一脸质问转向张玉,见张玉也是满脸惊讶后,卢小佳便也变得惊讶起来。
他抬手摸了把越肿越高的脸,痛得再一龇牙后,他强行把神色镇定下来,又缓缓问道:“我挨打前的所有经过,给我说一遍。”
于是,相寻就从卢小佳突然闹场开始,一直讲到了黄老板动手。
卢小佳一听,刚刚镇定的脸色,毫无疑问地再次惊讶起来。
他很想用一句“胡扯”来打断相寻,可他也意识到,在黄老板突然带着众人过来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自己闹场了?别说闹场,卢小佳连自己当时为何站着都想不通。
但是,如果把相寻说的经过,填补进自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间里,前因后果,就顺理成章了。
卢小佳听着听着,立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嘴已不经意地微微张开,嘴唇开始发颤,那双眼睛,像是在认真看着述说的相寻,可那对瞳孔,已经收缩到了极限。
这是,怎么了……
等相寻还想复述黄老板骂人的那句话时,卢小佳眼一瞪,相寻便知趣地收声了。
“我做这些时,你们就干看着?”
“我们当然劝了,可卢公子就似没听到一样,到黄老板众人过来时,我们还要拉您,您却把我们推到了一边。”相寻捏造这些话时,也顺带解释了为何黄老板过来的时候,他和张玉都站在一边不过来,“后来,卢公子自报了名号,我们想着,事情应该不会恶化,想不到黄老板……”
“我报过名号了?”
“只是以卢公子自称,而黄老板听了以后,便犹疑起来。记得卢公子说过,家里和黄老板之间有生意。敢在共舞台闹事、又敢不把黄老板放在眼里的,这位卢公子是谁,黄老板应该不会猜不到吧。”
小庄从身上离开的那一刻,卢小佳确实记得黄老板的眼中有过一瞬犹疑,可当卢小佳刚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就被扇趴下了。
“卢公子?你个黄口小儿!你娘亲在我……”
想到黄老板这句话,卢小佳再把刚才相寻的叙述脑中一过,他最后确认了一次:“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事情,我怎么敢诓骗卢公子……”相寻苦笑一声,接着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恐惧:“闹场这些,卢公子真不知道?!您不会是……”
相寻没有说完,卢小佳就抬手打断了相寻:“我不会是什么?!”
卢小佳,当然知道相寻指的是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怨毒无比,就连那半边浮肿的歪脸,都满是憎恨:“不会是着魔了?不会是中邪了?”
在相寻和张玉的面面相觑中,卢小佳开始冷笑:“着魔了又如何?中邪了又如何?我卢小佳就算冲到台上把那个罗兰春干了,又如何?!黄麻皮,睡扁了你的脑壳,敢打我脸……”
剧情,显然已经向着相寻的期望推进了。
于是,相寻开始倒煽风:“卢公子,你们卢家高高在上,走的是正路。黄麻皮虽有点小势力,行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你去和他斗气,不是瓷器打瓦片么。”
相寻口气是诚恳,可卢小佳这样一直和聪明人打交道的人,怎么会猜不透相寻的心思。
卢小佳,似笑非笑地听相着寻说完,而后嗤了一声:“你不是本来就想要我这瓷器,去磕那个瓦片么?”
一听这话,相寻强行压制住了可能出现的异样神色,他深吸口气,才答道:“是,我最好卢公子帮我灭了黄老板的门。可要为了这事,去折了卢公子、卢家的面子,我就算想,也没那个胆子。”
卢小佳定定地看了相寻一会,又是嗤笑一声,便把脸转开了:“开车。”
他不是不怀疑今天的事,是相寻搞鬼。可是,如果真是相寻搞的鬼,他反而倒不敢立即把相寻怎么样了。
因此,现在卢小佳的头号出气筒,就是黄老板。
开了两条街之后,卢小佳忽然心血来潮:“左转。”
相寻一脚刹车:“不回国际饭店?”
卢小佳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左转,去何长官宅邸。”
犹豫之间,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卢小佳知道,如果今晚不来个闪击报复,明天……卢小佳于共舞台被黄老板一个耳光扇在地上的消息,可能就满天飞了。
今晚,只要把面子找回来,那消息的口风,就会变成黄老板有眼不识泰山,误惹浙江督军之子,惨遭……
不管哪一个版本的传闻,都不是卢家喜闻乐见的。但第一个版本,卢小佳实在无法接受。
而且,事情发酵之后,必然会有人调停。要是在有人调停之前,没能摆平黄老板,那卢小佳这口恶气,就未必出得畅快了。
能称为何长官,宅邸自然不会在很偏远的地方,卢小佳指挥着方向,在大约十几分钟后,车就到了。
何长官宅邸占地很大,从围墙外看,装饰并算不上精细。
不过,相寻从没见过比此处更戒备森严的私人住所。仅门口岗哨,就有六人,全都是青灰色制服的正规军打扮。
卢小佳一声不响就要往里走,立刻被哨兵拦住了。待哨兵再仔细一分辨,又赶紧立正敬礼,并打开了大门。也不怪哨兵不开眼,此时就算卢大帅和卢小佳擦肩而过,也未必一眼认出自己的儿子。
这脸,实在太肿了。
等在门口的相寻张玉还未点上第二支烟,卢小佳就带着两列荷枪实弹的士兵,气势汹汹地从大门走了出来。卢小佳走得极快,跟着的士兵都是跑步前进。
顶头上司的独子被人扇成这样,何长官当然毫不犹豫地借了兵给卢小佳。
而搬到兵的卢小佳,自然是心急火燎:“车呢?!”
兵虽然到位了,但此地步行到共舞台还是太慢。没等卢小佳喝问第二遍,一辆军卡就开了出来。一众士兵也不整队,一窝蜂登上军卡。
卢小佳坐上轿车,关门前,他对着军卡吼了声“跟上”,便吩咐相寻开车。
此时的共舞台,罗兰春已重新登场,平时听戏摇头晃脑的黄老板,这会心绪很是不宁。
他越想越不觉得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在面对一群气势汹汹的帮派人员时,还能像刚才的“卢公子”一样飞扬跋扈。
这纨绔子弟,绝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
而更让黄老板不安的,是那被凉意瞬间侵入……再回过神,已经把“卢公子”扇在地上的诡异局面。这份不安,从相寻扶起卢小佳以后,就在黄老板心头生起,且久久不散。
胆大到极点的纨绔子弟,手段莫测且有罅隙的相寻,自己那不可思议的失控……这三样联系在一起,如果黄老板还没意识到自己闯祸了,那黄老板这个人,应该早就死了。
还敢坐着听戏,只是黄老板尚不知晓自己的祸闯得有多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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