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游七接着说:“老爷您想,这次南归,本就声势浩荡,万历皇帝爷给了老爷足够的荣耀,前后都有戎装铳手和金甲侍卫,鼓乐导引,威严显赫,若再加上这乘三十二抬大轿,活像一座移动的金碧辉煌的殿宇,走在道上,会引来多少人议论与别样的目光?不明事理的人会以为老爷过于招摇、高调。”
张居正还是没有说话,似有所思的样子。
游七有点儿小紧张,虽然他是张大学士府的大管家,平常与老爷交谈的机会最多,可也很怕老爷那灼人的目光。
但想着,既有小少爷开路,游七的害怕自然要大打折扣,虽然他尚不知小少爷为何劝谏,居然还打着父子之间情感关系的幌子……
“老爷,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依小的看,钱普这人心眼儿虽多,可他是个马屁精,老爷还是谨慎,不要被他误导了。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坐着虽然舒服,可事后必定招人热议,没有十六人抬的大轿稳当。况且,这事儿若被一向节俭的李太后娘娘知道,她会怎么想?”
提及李太后,张居正才点了点头,让杂役起来,并吩咐道:“好吧,你回去告诉静修,让他好好调养身子,爹听他的便是,不坐这顶大轿了。”
杂役高兴地去了,想着回府不用受菜刀的威胁。
尽管钱普和众夫役离开,可轿里两位姑娘还在,所以张居正他们的谈话自然被听到。
可怜两位小姑娘,听了还不如不听,听完后潸然落泪,她们都想当然地以为,之所以没有引起首辅大人的注意与留恋,肯定与自己长得不够标致有关,绝非全是张静修的缘故……
……
钱普就更伤心了。
他精心准备几个月,本以为能讨得一个好彩头,能搭上首辅这趟列车。也确实,眼看愿望就要实现了,却不知为何,首辅突然变卦说不换乘大轿,还劈头盖脸数落了他一顿,数落他奢侈浪费!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杀手锏”都不奏效,钱普不免伤心绝望,当晚又举办盛大酒会为张居正接风,想挽回拯救一番。
然而,又被张居正嗔怪,嗔怪他为何如此铺排?
真是一计不成,又失一计。
总之,就是不讨好。
钱普心里在流血……
很快,他从大轿里的两位小姑娘口里得知,原来是因为首辅家的幼子张静修从中作梗,将这事儿给搅黄了。
钱普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只是,奇了怪!他想不明白,张静修身在京城,为何知道他真定府三十二人抬大轿的事呢?
这很不科学,解释不通啊!
……
就在抵达真定府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游七便跑到张居正的下榻处禀道:“老爷,内阁有加急文书传来。”
“拿来。”
张居正立马儿从游七手中,接过盖了火漆封印的牛皮信套,拆开来,抽出文札,原来有两封。
展开。
第一封是关于长定堡大捷的好消息。
虽然是令人兴奋的大好消息,可让张居正浑身一个激灵,因为他想到小儿子张静修的提醒。
原来辽东果真取得长定堡大捷!
只是,有诈吗?
只是,儿子怎能提前预知?
张居正也来不及细想,因为两封都是内阁加急文书,所以他连忙打开第二封。
可一读,张居正脸上登时勃然变色。
这一刻,他很想训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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