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还是窘得说不出话来。陆树铮走过来,接过云珠手里的相框,轻轻摸着相框的边沿,微笑道:“云珠小姐是不是没想到,像我这么刻板的人,还会打篮球?”
“嗯。”云珠点点头,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陆树铮微微叹了一口气,盯着照片,似乎在追溯以往的青春时光:“上大学时,我可是一个运动健将。”“你念的哪个大学?”云珠问道。
“清华,当年的留美预备学校。家父在北京做官时,受到维新思潮的影响,执意要送我出洋。”陆树铮说道。
“我们家行的也是新规矩,像我母亲,就是一个顶时髦的人。”云珠说道。“那你父亲呢?”云珠愣了愣,没想到陆树铮会问起自己的父亲来。她两手扶着桌沿,看着窗外,兀自说道:“父亲离我们而去时,我才七岁。不过,父亲极疼我,我小时候调皮,经常在他珍藏的古书上画小人,从来没见父亲怪罪过我。”
陆树铮把相框放在桌上,两人迎着夕阳并肩而立。“你有一个慈爱的父亲。”陆树铮目光深沉。“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我常常幻想,有一天会有一个像极了父亲的人,出现在我的身边……”云珠目光幽幽,眼圈却红了。
陆树铮转过头,看了一眼云珠,那目光很复杂,掺杂着怜爱、不舍,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决绝。“你呢,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云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掏出手帕点了点脸颊的眼泪,把话题转到陆树铮身上。
“洁身自好,一辈子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陆树铮道。云珠眼里顿时浮现出家族里常见的老学究的样子。“他老人家一辈子以圣人门徒自居,有些地方很开通,有些地方又很顽固。”陆树铮拿起桌上的一座奖杯:“这是我在美国念军校时获得的,家父很珍视名誉,这一点我很像他。”
“我能摸摸吗?”云珠问。“当然”,陆树铮把奖杯递过来,接着说道:“我刚进军校时,和美国大兵相比,体能极差。我发奋苦练,终于在一次军事比赛中拿到了第一名。”云珠小心翼翼地接过奖杯,满脸佩服之色,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她摩挲着奖杯,想象着陆树铮当年在美**校苦练体能的情景,简直有些呆了。
“云珠,你有没有想过,到国外去念书?”陆树铮发问。“嗯?哦,到国外念书?”云珠回过神来,答道:“虽然现在女子也时兴出洋,但是我母亲肯定舍不得我。再说了……”云珠顿了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珠小姐,有话尽管讲,我陆某人又不是那起爱说闲话的小姐太太,一定替你保密。”陆树铮微笑着,偏头看了一眼云珠。
云珠心头一暖,又禁不住噗嗤一笑,陆树铮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温存的话。她顿了顿,方才低声说道:“出洋需要一大笔钱,我母亲恐怕拿不出。其实自从我父亲去世,我们家就一天不如一天,全靠我母亲在支撑着,她爱面子,场面上的东西又不肯俭省,生怕亲戚朋友看轻我们。”
陆树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慰道:“我能理解。上层阶级唯利是图,多是势力之辈,实在难为你母亲了。”云珠抬起手,让金色的夕阳从自己指缝中漏出:“所以,我特别害怕母亲生气,特别怕母亲失望,就像今天,我都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跟她解释。”
“你母亲,有没有说过我什么?”陆树铮突然问道,云珠猝不及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陆树铮知道母亲不让自己和他来往了?她定定神,轻轻说道:“我母亲说你人才难得。”
“是吗?”陆树铮脸上浮起嘲弄的表情。云珠不惯说谎,听到陆树铮的质疑,心中有些慌乱,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衣角。陆树铮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追问。
“少爷,晚饭预备好了,什么时候开饭?”云珠和陆树铮回头一看,张妈毕恭毕敬地站在房门口,等着主人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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