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络绎阁的这几天,青蓝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莺莺燕燕鱼贯而出,个个都是身姿妖娆的美人儿,看得她眼睛都直了。不同于舞乐班子,那些姑娘们是真正的烟花女子,接客、陪客、送客,一样不落。她们私下里说着脏话、聊着客人的八卦、传播着荤段子,但在客人面前俨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仙女模样。
短短几天,每个夜晚歌舞升平、青烟缭绕,几个初来乍到的绸缪坊姑娘们早已苦不堪言。至于那些客人们,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落魄潦倒的书生,也有大腹便便的商贾,大部分都是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可惜一张口就暴露出文化素质低下的毛病。那些人进了络绎阁,与姑娘们暗着眉目传情、明着言行挑逗,个个都是一脸色欲的样子,对于这些人,青蓝永远都退避三舍,躲在最角落的地方埋头弹琴。
她见过最奇葩的客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六旬老人,竟然包下了阁里年纪最小的雏儿,都快赶上人家的爷爷辈了,以至于次日那姑娘被好几个姐妹追问感觉如何,小姑娘脸皮薄,哇的一声哭出来,闷在自己房里整整三天不肯吃饭,一度成为了阁里的八卦对象。
姑娘们争风吃醋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有两个姑娘前一天还约着去后院赏花,后一天就撕扯着头发扭打起来,原来是因为客人走错了姑娘房间、错给了赏银。看见仙女们瞬间变成了疯婆子,青蓝起先还心惊胆战,后来完全习惯了,这俨然就是家常便饭。这种无硝烟的战争也蔓延到了舞乐班子中。
没过多久,青蓝就发现了一件事。
如今络绎阁的舞乐班子共有十五人,一半是原先就在的,一半就是来自绸缪坊的了。络绎阁中原先那批舞女乐师,都有着好几年经验了,就连最年轻的舞女也在络绎阁待了两年了。她们私下里都结交着一批稳定的客人,为她们捧场、扔赏。
绸缪坊姑娘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小卡的热辣舞姿、轻云的娇俏笑容、挽月的曼妙歌喉,还有圆圆的温婉眼神,无一不是客人们追逐的焦点,一下子打乱了原先的稳定客源。早批的舞女歌女们早已在私下里愤愤不平,向红妈嚷嚷着要分时演出,绝不肯在同一个舞台上一起亮相,哪怕在廊道正面遇上,她们也装作没有看见。
青蓝的加入无疑进一步加剧了她们的敌对心理,连她们都不得不承认,青蓝有着毋庸置疑的容貌,虽然没有小卡那么热烈青春、抓人眼球,但浑身散发出一种出尘的清雅气质,反而更叫人捉摸不透。更叫她们耿耿于怀的是,青蓝还有一手绝妙的琴技,要知道络绎阁本就有琴师,那名琴师已有十年资历,曾在西北一带王公贵族的府邸上演出,深受追捧,想不到一听青蓝抚琴之后,那琴师就脸色大变,连声叫着“惭愧惭愧”,次日便提出请辞,离开了络绎阁。
因此络绎阁的舞乐班子在无形中分化成两个阵营,各自抱团。而她们唯一的共同点,是看见了青蓝都爱理不理的。
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渐渐地,青蓝脑中开始盘桓一个念头,她想起了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哇,好香啊!”挽月路过青蓝的房间,忍不住使劲嗅了嗅,一见到青蓝打开了门,尴尬地缩回脑袋。
青蓝笑着拉她进来:“正想叫你们呢,我买了些天香楼的香酥排骨,快趁热吃。”
“这……”挽月眨巴着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但香酥排骨的味道实在太香,萦绕在她鼻端,叫她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腿。
“好吃!”挽月吃完了一大块,脸上的笑容一下绽开,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
“其他人呢,快叫她们一起来!”青蓝又打开一个袋子,里面好几杯酸梅汁,透出一股冰丝丝的凉意。
挽月的眼睛都亮了,雀跃地蹦跳着,一下子青蓝的房间挤满了人,个个都垂涎欲滴地分着排骨和酸梅汁。一时房间里充斥着诱人的香味和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除了小卡之外,绸缪坊的其他人都到齐了。
“青蓝,我听说天香楼的香酥排骨是他们家的新菜品,定价不低,还有很多人排队买呢。你这么一大袋,等了很久吧,多少钱啊?”
“我是托了人买,用不着自己排队,至于价格嘛,好吃就好,难得大家聚一起,贵点算什么啊?”青蓝暗想,现代社会有“黄牛”,古代也是如此,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理儿。当然跑腿费代购费也确实不便宜,对于青蓝这个口袋拮据的人来说,买这些下午茶的时候心在滴血,但她深谙一个道理,小钱不去大钱不来,该花的地方还是得花的,并且把钱花在刀刃上才行。
圆圆看了青蓝一眼,柔声问道:“这应该是你在络绎阁获得的第一笔赏银吧,我还以为你会存起来呢,想不到一转眼就花在了我们几个姐妹身上。”
一听到“姐妹”两个字,青蓝心里头就明白了,向圆圆投去感激而欣慰的一眼,果然,能知晓她心意的就是圆圆了,这就是神助攻啊。
青蓝满不在乎地含笑,眼神真挚恳切:“圆圆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如你所说,咱们是姐妹,是要同甘共苦的。虽然我这第一笔赏银数量不多,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跟大家分享才是。等以后我的赏银多了,再请大家吃别的好东西,比如杏花楼的糕点、苏庆斋的烤鸭……”
青蓝掰着手指一数,几个满嘴油亮的吃货小姑娘们眼睛又亮了。挽月争着说道:“下次我请呗,青蓝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我说。虽然我的赏银也不多,但吃点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轻云叹气道:“其实咱们赏银都不多,要数最多的那就是小卡了。自从她来到络绎阁之后,招蜂引蝶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多少客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眼巴巴地指定她跳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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