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郧阳府城东门外。
自同知张明远以下府衙的官员与府县两级学官都齐聚此地,翘首以盼湖广提学官耿裕的到来。
张昭今日为了来迎提学官,特意换上了生员的服饰,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蓝色圆领襕衫立在府学教授身后,在他身后的府学生员不过三十来人。
从这里便可看出郧阳府文教极待振兴了,因为按规制,府设教授,州设学正,县设教谕,各一。俱设训导,府四,州三,县二。生员之数,府学四十人,州、县以次减十。
所以郧阳府学满员便需四十人,可如今张昭偏头向后看去,显然来此的生员不足四十人。
“不知待会提学官见此情况,当作何感想?”张昭不由心中腹议道。
盏茶后,道旁依旧不见提学官的仪仗,而天气开始热起来,不少人汗流浃背,那些府衙的官员倒是不顾仪态的展开扇子扇风,可这下苦了张昭他们。
张昭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见府学教授望来,赶紧规矩的站好。
张昭环视一圈,那些学官虽然也热,但不敢学府衙官吏那样散漫,而张昭这些生员见学官都如此规矩,自然是不敢再造次。
对此,张昭自然是明白其中缘由的,说白了,提学官管理一省学政,是学官与生员的直接领导,那些府衙的官吏敢如此散漫是知道提学官影响不到他们的仕途。
张昭就曾听过一个笑话,话说也是在成化年间,苏州府常熟县有个举人名叫桑悦,此人是个狂生,自称文章天下第一,这个有趣的士人曾写过一首打油诗,昭示提学官的权威,诗曰:“提学来,十字街头无秀才;提学去,满城群彦尽沉醉。青楼花映东坡中,红灯夜照《西厢记》。”
意思是说提学官按临某地,那么这个地方的秀才就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等提学官一走,就又花天酒地、青楼西厢起来。
因为提学官的职责是端正士风、监督府、州、县三级学官以及管辖一省生员,能决定生员的前途命运,生员不怕正官,就怕挂职按察司副使的提学官。
回到眼前,正当众人被热得愈发不耐之时,只听连续响锣十一声,众人便是精神一振,那些摇着扇子的府衙官员也赶紧收起扇子整理官服,严阵以待。
片刻后随着锣声由远及近,张昭便见两面衔牌上写着“提刑按察使司副使”,“提督湖广学道”。
穿着皂衣的衙役手扶腰刀,跟在手举回避、肃静、衔牌赞导喝道前行,此外还有快手,听事,长随不知多少,后面一色青罩软轿,浩浩荡荡而来。
张昭知道提学道隶属于按察司,督学要在里面挂衔。
而作为地方三司之一的按察司便是管的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属于监察系统,而让提学官挂正四品的按察副使,显然是朝廷希望借助其风宪官的特殊身份整顿一省学政,以示朝廷养才爱才之意。
待青罩软轿停下,府学教授忙领着张昭等人上前行礼,口称“恭迎大宗师莅临。”
话落,轿帘才被从里面掀开,张昭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黑缎官靴迈出轿外,然后一位四十多岁,绣白鹇补子官袍的官员,徐徐迈出轿子。
张昭抬眼看去,见提学官耿裕细眉挺鼻,长脸窄颐,精神矍烁,几绺山羊胡子,平添了几分儒者风范。
耿裕环视众人,看见府学教授身后不足四十人的生员不由微微皱眉,但他也知道不好在城门外训斥,便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快,笑道“有劳诸位相迎了。”
身为府衙如今官位最高之人,张明远当仁不让,上前与耿裕寒暄见礼。
张明远笑着说道“让大宗师见谅,郧阳府新立,诸事繁杂,如今府城内只有府学的学宫重新整修了一番,环境尚可,还望大宗师前往彼处休息。”
耿裕闻言满意颔首道“文教乃一府之重事,张同知能首先修整学宫让人欣喜,如今府中诸事离不开你,便不需府衙诸位作陪了,我由府学教授领着前往学宫休息便是。”
张明远本来就政务繁忙,如今见耿裕如此通情达理心中不由一喜,口头殷勤几句后,便借坡下驴辞别了耿裕,领着府衙的官吏回城去了。
待张明远走后,耿裕这才收敛笑意,淡淡对府学教授吩咐道“前面带路吧!”
说完便径直踱步入了青罩软轿。
待锣声再响,张昭等人便跟着教授拥护着提学官的轿子径直向府学学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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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传统的风水理论,甲为东方,巽为东南,均主文明之象,孕育着无限的生机,寓意文云昌盛,是文庙与学宫选址的理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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