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乙哥此事找到衙门倒是对了,听说这几日寻王星平的商家不少,都是冲着这铁厂生意,不过他多些时候还在军中任职,前不久才从诘戎所回来的,我先前听说县试他便是放的头牌,想必今日应该也是一般,现在时间不早小弟跟着就去看看。”
董乙闻言笑了起来,“那就有劳何贤弟了,若是做成此事两位贤弟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从考场出来时王星平一脸的轻松,看起来以自己如今的水平考个秀才并不算太难,争一争举人也是可以的,要是能够针对考官的个性有所区处,那拿个贡士应该也还能有些机会,至少如今他也算是有些体悟,科举一方面是考验儒生的才学,另外一方面也有着各种偶然和必然的因素,一些当世大儒因为认不清形势而不愿迁就便只得一辈子名落孙山的下场,但王星平有自己的目的,也没有那等清高的风骨,考试进学做官,只要实用就好,这样一想于科途上他反而更有信心了,而如今既然到了府试也就告一段落了。
至于那碗照旧加料的鸡汤米线在考场中引发出的意外,原本他还有些过意不去,但随着考试的进程中连续几个作弊被抓的儒生被揪了出来,他心中那点点愧疚也就荡然无存了。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眼下最头痛的便是扩大产能,找上门来的商家不少,但如今技术上的优势说不上大,如此情形下盲目扩张铁厂规模便会产生不少隐忧,尤其难免那等看人生意眼红暗中觊觎的,所以他心中又渐渐生出了一个别的想法。
正思考着心中的事情,好容易从一群奉承报喜的人群中挤出,便忽然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来人一身公服面皮白净,看样子倒像是府中的吏员,“这位差官不知有何见教?”
那灰衣吏员满脸堆笑,躬身一礼,“在下何正文,是贵阳府的户房书办,在此专候公子多时了,看样子公子此刻必是高中。”
王星平心说难道方才考场中有什么不妥?但转念一想应该不是府试的事情,乃客气道:“原来是何管干,离发榜还有几日这高中可不敢说,倒不知管干有何见教。”
“见教二字实不敢当,只是在下的一位兄长久仰公子大名,他也是个行商的,有些生意上的事体想请公子到对面酒楼一叙。”
“未请教令兄长的名讳?”听到又是说的生意,王星平心头一叹,但还是应承起来。
“不敢,兄长名唤董乙。”
“哦?可是振祥号的那位董东主?”
“不意公子竟然知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董东主最近的生意可是做得极好,他人在哪里,有劳管干为我引路吧。”
此时王小六也终于发现了主人的身影,赶紧靠了过来接过了考蓝,正好三人一路朝着对过的酒楼而去。
到了酒楼王星平吩咐一番小六便回家报信去了,他独自一人被何正文引到楼上雅间,董乙和贾贵见了赶紧起身见礼。
四人围着一张八仙桌重新落座,董乙当即又吩咐堂官布下些现做热菜,又让上了些北边来的上好烧酒。
王星平与三人边吃边说,先是呗恭维了几句考试的事情,便将话题转到了铁厂上。
王星平笑道:“实不瞒董东主,弊号最近的确有了些小名气,但碍于产量这包销之事未免还是不妥,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未与其他商家谈包销之事的缘故。”
董乙略有些疑惑,“若是产量不足,贵号大可多招工匠,以贵号如今的出产当不会担心销路才对。”送上门的生意不做,他自然不知道王星平心里想着什么。
“不知董东主以为我贵州的商人比之川商和楚商如何,与那江西两浙的商户相比又如何?”
王星平忽然冒出来这一句让三人莫不着头脑,但董乙还是回道:“自是不如,四川和湖广不说,江西商人半南方,只看这江西会馆都修到了贵阳府城便知端的。”
“所以这才是小子真正忧心处。”王星平对董乙实言相告,“就说我们王家,早先为了生意周转先父还要跑去重庆亲家公公处告贷,若是换成江西或是两浙商人,在各地均有会馆,同乡之人起个呈会这救急银子自然也就有了,更有商贾在外遇乡里之讼的,皆出死力相助,几位以为此事意味着什么吗?”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南方商帮中,一个江西,一个南直,此两处商人均是抱团,故而在外行商声势也大。但董乙三个也还是不知王星平忽然说起这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得请教。
“其实小子想说的是我黔商根基薄弱,如今的大宗也不过是做着滇货入内地的中转,我听说镇远府那些转运经营的大头还是川商和楚商在拿。”
“的确如此。”董乙和贾贵知道得清楚,跟着点头。
“所以”王星平的目光扫过桌上三人,“我以为当下说什么包销便是刻意与人龃龉,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家合作,先抱团将这黔铁的饼子做大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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