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孤身救饵
一天夜里,海中廷潜入张家,一见到张国纪夫妇便跪了下来,哭道:“大哥、大嫂,既然你们没要那个能力保护我的孩子,为什么还把她留下?现在他已经落在了郑贵妃的手里还有好吗?如果你们怕事把我也交出去,不要犹豫,快拿绳子来把握捆上,你们有你们的难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不会怪你们的,动手吧,我女儿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张国纪夫妇看到海忠廷误解了他们心里很难过。
宇文秀道:“忠庭,我们是那种人吗?我们宁可舎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把答应你的事做好。春兰,把孩子抱过来”
丫鬟春兰把孩子抱了过来,海忠廷一看小倩还在。那在野狼峪周边无人村被狼叼走的孩子是谁的呢,他发现宇文秀已哭成了泪人,他立刻明白了,这一对夫妇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人,不是他们对不起自己,是自己对不起他们,显然这一对义兄义嫂用自己的骨肉换下了他的孩子,觉得羞愧难当。
他用力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说道:“我还是人吗?还有脸活着?”
张国纪道:“忠廷,不要自责了,倩儿是你的命,你当然要急,这我理解。
海中廷跪在宇文秀面前说道:“嫂嫂,兄弟不是人,错怪了您,对不起了,小倩是我的命,小楚何尝不是您的命?”
宇文秀道:“忠廷,快起来,我不怪你”
宇文秀虽说原谅了海忠廷,但是她仍哭个不停。海忠廷暗怪自己是不是伤嫂子伤得太重了?
他说道:“嫂子,孩子没了都是因为我,如果您心里不顺您就打我骂我吧”
宇文秀道:“我哭不是怨你,我哭我那个孩子,你方才说什么?孩子没了,这个恶女人是不是把她给害了?”
海忠廷道:“不是的,嫂子,我说的意思是她把孩子抱走了”
虽说海忠廷尽力克制自己,可是一想到小楚不免眼圈儿发红,这岂能逃过宇文秀的眼睛这里一定有文章,便追问海忠廷道:“忠廷,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小楚的事儿?”
海忠廷道:“嫂子,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不知道小楚的事儿”海忠廷说这话的时候明知自己是在欺骗宇文秀,也不能实话实说,那样张国纪和宇文秀都受不了的,可是宇文秀穷追不舍
“海忠廷,你和我说实话,我想知道小楚的事儿,不然我也不想活了”海忠廷非常理解宇文秀此刻的心情,哪怕有关小楚的针尖儿大小的情况,对宇文秀来讲都是至关重要的,可是这种情况海忠廷能忍心告诉她吗?
张国纪道:“忠庭,有啥事儿你就告诉她吧,别让她的心悬着,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横竖都是个死信儿,我相信她和我能挺得住”
海忠廷道:“嫂子,有些事我本不想告诉您,怕您扛不住。但是不告诉您又觉得对不住您,那我就只好告诉您吧!孩子真的是没了”
宇文秀悲愤地说道:“难道这个恶女人真的对我的小楚下手了?”
海忠廷道:“嫂子,您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郑贵妃放风,如果我不去投案,她便把我的孩子弄到关外,扔到野狼峪喂狼。郑贵妃之所以这么做,我估计她是这么想的。如果把孩子继续放在宫里,我是不会去的,因为皇宫森严,我是救不出来的,而她却能轻易地抓到我。如果把孩子放到遥远的塞外,我还有个侥幸的希望,毕竟不同宫里,就是救不出孩子也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人们知道野狼峪是个什么地方,谁听了不毛骨悚然?她们扬言把孩子放在那里,无非是让我加倍担心孩子的安危,谁都想象得出狼吃人的惨状远比一刀毙命恐怖得多,为了救女儿明知是陷阱我又不得不去
无人村,这是个离野狼峪最近的一个村子,也是狼道。村里大多数人都被狼吃掉,剩下极少数人因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都逃离了这里,所以这里变成了无人村,海忠廷早就来到了这里,守在村西头的一处破房框里。无人村荒凉可怕,峪里时不时传来狼的嚎声,有一家院子里有一处废碾子,有四五匹狼跳到碾盘子上闻这闻那,还有的往碾砣子上蹭身子。也许它们在等吃的。是不是孩子?碾盘之上并没有发现孩子,也许自己来晚了,莫不是被这些畜生吃掉了?海忠廷内心一阵紧张,他不希望这是真的,而且也不像是真的,即便是孩子被吃了,那上面会留下衣衫残片或者骨骼碎块儿以及血迹,对于饥饿的狼群来说一点儿的剰羹它们都不会放过,也会舔舐干净,那它们在干什么?其中一匹竟窜到碾砣子上扬起头抻直脖子对空哀嚎着,难听死了,海忠廷很不习惯,因为这种叫法让人瘆的慌,岂止是瘆的慌,更可怕的是这是它们为了邀集同伙而发信号。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不错,它们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嗅着空气中的异味儿,以此它们可以判断出周围有没有猎物或者有没有危险。海忠廷耽心难道它们发现了我?仅仅这几只海忠廷自信能对付得了,怕只怕有大批的狼群闻讯赶来,任凭你有多好的身手也经不起它们群起而攻之。而这一点也不是最可怕的,最最可怕的是人,是那些居心叵测给他下套的人,他们不同于野兽,是和他同样有头脑的人。郑贵妃何尝不知海忠廷的实力?这里不是皇宫,是塞外,没有十之八九的胜算她是不会设这个局的。而设局的这些人可绝不是平庸之辈,都会有超人的本事,至少和海忠廷不相上下,其中有没有超过海忠庭的高手,谁人可知?,只有伸手较量才能分出高低深浅。海忠廷暗暗告诫自己“海忠廷,你干什么来了,你是救你女儿来了,前面纵有火海刀山你也要闯,海忠廷握紧了刀等待着,不见到孩子他是不会出击的。,他甚至不希望郑贵妃的人此刻出现,狼还没走,孩子会危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匹狼嚎了一声,它们一一溜风地钻进了灌木丛里逃走了,海忠廷心里稍安。
萧瑟的秋风刮得枯枝呜呜作响,纷纷的败叶几经飘摇落进草丛,微弱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海忠廷瞪圆了眼睛,密切地注视着传来声音的方向。不出所料,有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碾盘子附近,把怀里的包袱轻轻地放在碾盘上,左顾右盼,而后匆匆离去,哭声正是从那包袱里传出的。不错,那就是倩儿,海忠廷心里暗暗地念叨着“孩子啊别哭,爹救你来了”他巴不得马上去抱孩子,可是不行,他冷静了下来,他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埋伏,正等着他去上钩呢,一旦他起身去抱孩子便暴露在明处,自己陷进去是小事,怕只怕他若陷进去,没人救孩子了。他观察了一下周围,选好了退路。包袱里的孩子还在哭,哭的声音有些沙哑,海忠廷听了心如刀绞,他不忍心听孩子的哭声,他无法镇静下来。欲起身去救,碾盘子附近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海忠廷暗怪自己鲁莽,果然有埋伏,不远,就在碾盘子附近,只要他们现身,海忠廷就能占据主动。树丛分开,里面却跳出来个黑乎乎的东西来,竟值跳到碾盘之上,对着这个包袱闻了又闻。糟了,这个畜生要对倩儿下口了。原来这是一匹体块儿硕大的狼。海中廷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是毕竟离碾盘子太远,还未等他接近包袱,那个畜生张开大口,照着孩子就是一口,叼起来就钻进了树丛。海忠廷很后悔,暗怨自己顾虑太多,孩子就在咫尺,仅仅就这么迟疑了一下,让那个畜生抢占了先机,把孩子叼走了,如果他把孩子叼进洞里,还有个活吗?,海中廷此刻还考虑什么有没有埋伏,奋起直追,堪堪要进入那片树丛,忽觉得有一张巨网向他头顶罩了下来,海忠廷暗叫不好,就地一滚,横刀一扫,随着一声尖利的惨叫,一条人腿落在地上,海忠廷趁势钻进了树丛。一声呐喊,树丛中突然腾起一条绊索,海忠廷眼疾手快,一刀挑断了绊索,此时有好几支长矛、挠钩从草丛中伸出,直取海忠廷,海忠廷呀的一声跳开,同时刀已挥出,寒光闪处,血花四溅,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升入半空,而后骨碌碌滚进草丛,瞠目张嘴,言犹未尽“好快的”他想说什么不知道,也许是个“刀”字吧。锦衣卫的人个个胆寒,西宫卫刀法之快,让人无法想象,就在转瞬之间他们已是一死一残,看到这个场面,其他人再也不敢硬逼。海忠廷此刻首要的是救孩子,无心和他们纠缠,他挥刀一路杀来,那些锦衣卫只能是避实击虚,不敢近身缠抖,尽管如此,海中廷仍不能脱身,不免火起,有一位锦衣卫士未能及时走脱,被海中廷一刀劈做两段,那些锦衣卫们看海忠廷如此霸气,再也无人敢拦,任由海忠廷一路杀出去。他跨壕越堑拨草寻踪,哪还有什么倩儿的影子?前边就是野狼峪,沟壑纵横,洞窟遍布,豺狼多得数以千计,一个小小的婴儿哪够它们塞牙缝的?一想到这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因失去爱女而痛苦万分,锦衣卫的人一路追杀过来,诱饵的死活并不重要,他们要捉的是海忠廷。海忠廷胸中积满了仇恨,如果没有他们的阻拦,也许孩子还能得救,正是他们耽误了宝贵的时间以至于女儿葬身狼腹,他现在无所顾忌,他要把他们斩尽杀绝,为了女儿为了全家报仇雪恨,他返身冲进锦衣卫的阵势,挥刀砍杀,这是一只胸怀仇恨的猛虎,势不可挡,又有三个锦衣卫士不知深浅,欺身进逼,结果都葬身于海中廷的刀下,他们深知海忠庭的功力了得,只能在远处呐喊,不敢靠近,可是他们犯了大忌,因为这是野狼峪周边地区,他们应该潜形匿迹,隐蔽行事,不应该这么招摇呐喊,海忠廷岂不晓得其中的道理?虽然他又一次取得了小胜,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如果以一敌二、敌三他都不怕,就怕这些人合力追剿,他们人多势众,而自己人单势孤,终归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是隐蔽下来,这不仅仅是为了防止锦衣卫追杀他,还不能让狼群发现他。海忠廷身负家仇,他决心不顾一切,不过他在这件事上却做出了正确的抉择,现在饥饿的狼群正是无以为食的时候,犯不着和它们较劲,就让锦衣卫和他们较量吧。海忠廷藏身于一块巨石的夹缝中,巨石两旁的灌木把巨石遮住,很难发现,锦衣卫的人们以声壮胆,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每一簇草丛,每一棵树,他们个个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从一簇草丛下或者哪一棵树后闪出一把刀来要了他们的命。海忠廷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敌人愈来愈近,甚至能听见刀尖拨草的声音。海忠廷握紧了刀柄准备随时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哈赤哈赤的急喘之声由远而近,一条条黑影从头顶上掠过,穿梭于林木草丛间,须臾“救命啊”的呼救声和野兽毙命的惨嚎声淹没了秋风的呼啸声。海忠廷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他不能出去,只能等,等待这些声音的平息。这些声音足足持续了将有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
海忠廷走出岩缝,眼前的状况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仍使他震惊不已,锦衣卫们的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使人目不忍睹,有的腿没了,有的腹腔被掏空了,肠子像蛇一样缠绕在树枝上或蜿蜒于草丛中。而更多的狼尸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草丛中,有的喉管儿被切断,有的四肢被砍掉,也有的腹部被挑破,滋滋地冒着血泡,一息尚存的哀鸣声伴着未死者的声交织在一起,使人发瘆。眼前的一切证明,一场人兽的恶战结束了,该死的死了,该跑的跑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海忠廷并不感到欣慰和轻松,因为他没救得了女儿,没为家人雪恨,仇人还安坐在京师里谋划着害人的阴谋,而具体实施这个阴谋的人们还没死绝,他们绝不会放弃对海忠廷的追剿,这是老虎和猫的较量,他觉得没有胜算。但是他也要和仇敌周旋下去,先把眼前这伙人杀光,而后再去京师手刃那个恶毒的女人。他潜入玉溪县衙。
峪西县衙后堂,一群锦衣卫士聚在一起,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有的在喝闷酒,有的在骂娘。
“他妈地,没逮着海忠廷,让这帮畜生给搅了”
“咱门这些人对付不了他一个,怎么向贵妃娘娘交代?”
“海忠廷这小子藏到哪儿去了呢?是不是叫狼给吃了?”
“狼吃了就好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可是谁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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