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槐大街封禁,跟骁卫扯通行要浪费好一番功夫,一行人从东市先入平康坊,路过坊内那面长满蔷薇的泥墙,那日赤慕烟赏花的画面犹然在目。出平康坊西坊门上大街直接北行到了崇仁坊,公主府有侧门在坊内,进府一问才知杨洄不在府内,去了榭湖游玩。
虽说咸直公主的死讯还没传开,连公主府都还不知,但这杨洄要是被圣人先一步知道了还在寻欢作乐,指不定要定罪陪葬了。
今日在长安城内最为奔波,几人又马不停蹄赶往升平坊,一浮现出在榭湖下沉的记忆,张不良整个人陷入一种窒息感。
“长源,为什么先去找那杨洄?”裴少卿疑惑问道,“难道你已经发现杨洄是凶手?”
说起杨洄,张不良就想起了咸直公主,人命有时候真的无常。
李泌目光深邃,就算这个想法在心里很成熟,他还是谨慎说道:“你们曾追查过公主府里的管事杨五,最后此人死于罗熙爽之手,与那鬼的线索就此断开,杨洄是有足够的嫌疑的,可惜自那以后就算绣衣卫暗中观察,也发现此人每日只在花天酒地。”
“咸直公主虽交友复杂,但与长安大案乃至政局都毫无关系,唯一能与她产生联系的只有这杨洄,所以我们先去找他!”
裴少卿赞同地点点头,情知时间紧急,双腿赶忙催了催马腹。
“到底是谋杀,还是灭口?”张不良内心想法沉重,呢喃道。
“灭口。”李泌笃定道,“而且我怕杨洄也会遭毒手!不过还只是直觉!大青龙寺!怎么偏偏是大青龙寺!”
“大青龙寺怎么了?”张不良不解。
“不良兄,前日的挖心案,死的是已经致仕的兵部侍郎,他与死去的那些官员毫无关系,平日也依附于李林甫!”裴少卿向张不良简明扼要地说起,“好在靖安司挖出了他的底细,曾涉节愍太子案,也就是景龙政变!”
裴少卿话音一落,坐在车厢内的孁儿神色大异,两手指尖牢牢抓入坐板,大睁的双眸竟然湿润了起来,满脸哀痛,却又夹杂着血海深仇般的愤恨!可能是气机过猛,还未痊愈的她涌上一口血,溢在嘴角,怕被发现赶忙拭去。
车厢外的裴少卿继续说道:“节愍太子案当年牵涉甚广,所有案卷都被封存,这多亏了长源的大案牍术!”
“如今涉案残存的人在长安少之又少,下一个就在大青龙寺!”
大青龙寺在乐游原上,此时张不良远眺望去可见只瓦片角,挖心案的下一个死者在大青龙寺,咸直公主也死在了大青龙寺,这有可能是巧合么?
“先去找杨洄!”
裴少卿想快马加鞭,怎奈街上行人众多,急得他一路高喊:“大理寺办案,速速让开!”
升平坊被榭湖占了差不多四分之一,是与平康坊齐名的长安两大烟花之地,平康坊主打奢华富丽,榭湖则讲究情调,湖畔满目的画舫,携友划至湖心狎妓赏舞,无欢不作。
但凡权势够大的都会在榭湖上独买一艘画舫,在湖上最大的用处是密谈,最近因为寿王遇刺,榭湖冷清了不少。
杨洄所在的地方,是榭湖北畔最大的胡姬楼,里面全是西域各国的风韵美女,裴少卿在一楼堂内找到了平日与杨洄厮混的纨绔,一经询问便得知杨洄已经带着三个康国女子进了包房。
在三楼临湖的包房内,地板上散漫了康国女子的衣物,大床上正上演着三英战吕布的戏份,康国女子身上戴的铃铛正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欢声相和,杨洄咬着一根皮鞭正汗流浃背。
一个康国女子披上毛皮毯子下了床,走到桌前拿起一根蜡烛,笑盈盈的往回走时,嘴被一只背后伸出的手捂住,眨眼功夫就迷晕过去,被扶着小心倒地。
这个身影正一步步靠向大床,好在杨洄两眼正好扫到铜镜,发现了这名刺客,当即拔枪后退,在两名康国女子的惊呼声中喝问道:“你是谁?!”
在杨洄眼前的是个身穿黑色劲衣的诡异女子,长发扎辫,虽然蒙着面但看得出是个异族女子,脸上涂有彩色图腾,她双手一展,两颗铁球落向大床,顷刻间白烟散出,闻到的康国女子顿时也被迷晕过去。
“让你死在女人肚皮上不好么?”女刺客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房外的楼梯上,听到惊呼声的裴少卿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而上,来到三楼抓着一个胡人杂役的领口喝问道:“杨洄在哪个房间?”
这胡人杂役好在认得杨洄,颤巍巍地指了指,裴少卿弃了他奔到房前一脚蹬出,房内的烟气霎时入鼻。
此时的杨洄正被女刺客掐着下巴,全身软绵无力,正要被喂下几滴药水。
好在裴少卿及时赶至,他拔出身后的长刀云螭,以左手臂护鼻,几步就抢到大床上,出刀就要枭了女刺客的首级。
这女刺客不得不弃了杨洄躲刀,后撤中拔出短刃,还是被裴少卿逼着节节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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