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一对。
孙少平和金波也各得了一块。
这趟出去挣钱了嘛!
礼物流水般的从提包里拿出,然后一一分给了它们各自的主人。
主人不在场的,被母亲暂时收起。
“妈,这两包是给金秀和金波的,是按照兰香和少平的例备下的东西,你也替他们收起吧,转天带给他们。”
自六零年孙少杰二爸结婚单过,他们一家人就搬出了田家圪崂,借住在金家的窑洞里。
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至今,少平兄妹还住在金家呢。
孙少杰这次回来,看样子,也少不得还要再麻烦他们家一段时间。
这多年以来,孙家多得金家帮衬,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孙少杰一贯把金波兄妹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看待,跟少平、兰香没区别。
母亲高兴的说道:“应当的,还是二娃想得周到。”
“俊海叔和婶儿的俄不好准备,不过,俄弄了一些布料,一两天带回来,妈你就看着给吧。另外,俄还托战友给婆订了一个轮椅,可以推着在院子里走的那种,过几天就到了。”
孙玉厚虽然乐呵,但嘴里却埋怨起来,“乱花钱,买这多东西,得多少钱呐!还有你说的那什么轮椅,是带轮子的椅子?很贵吧。”
“不算贵。”孙少杰解释道:“有了那东西,婆就可以常在院里、村里转转,晒晒太阳什么的,对身体也有好处。
至于钱,爸你莫担心。
先前不是已经让少平带回来了一些嘛,都是给家里花用的。”
孙玉厚点头。
他起身到后窑掌的那个小粮食囤里取出个纸包,打开摆到炕桌上。
硬扎扎新铮铮,带着银行标记的全新钞票,十元一张,每扎一百,整整五扎,泛着油墨的香气。
场面极为震撼!
这之前,孙家窑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钱,但今天,现在,就这样摆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窑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都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田润叶在小账本上悄悄画着。
没想到二娃子攒了这么多家当,怪不得先前少平说他有很多,孙二娃藏得挺严实啊,看来以后找媳妇儿不难,要不要现在就给他留意一下?
她还没有进孙家的门呢,就提前操起了大嫂的心。
“二娃,爸想了,这是国家发给你立业的钱,家里不能要,还是要用在你自己身上——家里光景已经这样了,早一天晚一天,不着急。”
孙少杰摇头,“这就是给家里的,俄还有呢,够自己用了。”
“你怎这么多钱,国家发的也不该有这么多啊?”孙少安突然问。
孙少杰看了大哥一眼。
心说这是不放心偷偷打听了,于是便把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娓娓道来。
“俄刚入伍时津贴是六元。
第二年升班长是八元,第三年做了排长,算是干部了,有五十二元……
一分钱没花,当时全寄回来了。”
孙玉厚点头,“是哩,大多还了家里的账,还用了一些给你婆瞧病,也差不多快花完了……”
其实是早就花完了。
孙玉厚老汉早年幺生灵,倒是挣了十几块钢洋,不过大多给弟弟上学花用了。
后来孙玉亭耐不住辛劳,不争气的从钢厂跑回来,孙玉厚的这笔投资算是彻底失败,不但血本无归,为了给弟弟找婆姨,家里还塌了一河滩的账。
六零年到现在,办婚事、箍窑、孩子上学、人情走动、生活花用……加上老人卧病,年年还旧借新,十几年来家里年年挣的没有花的多。账滚账的,塌下的窟窿一年比一年大。
庙坪山依然像他年轻时一样,没高一尺,也没低一寸。孙玉厚却已经从壮年熬成了老汉,也更无能了……
创业难啊!
纵然拼尽全力,家业没能创立起来不说,孙家的光景还一年不如一年,多年来塌下的烂账,那窟窿根本不是六七百块钱可以补得住的。
“爸,钱寄家来,就是让花的。”
孙少杰觉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但也没过多解释,只一句话带过。
“后来,俄出了任务,在外面没办法寄钱,这就是之后几年的津贴。
加上复员费,差不多全在这里了。
至于这么多,是因为那任务出了国,另外有特殊补贴,所以,都是正当的钱。爸,你收起吧。”
孙玉厚不为所动。
“娃啊,家里不比队伍上,你既回来,用钱的地方多哩。
让爸来说,这些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拿命拼来的,要攒着给你自己娶婆姨。家里有你大哥在,爸也没老到干不动,还可以挣工分,能熬得住。”
孙少杰继续说着自己的理由。
“爸,俄也是家里一分子,要做贡献哩,难不成大哥挣的钱是钱,俄挣的就不是?没这个道理嘛!
即便轮着来也该俄了。
爸,以后家里有大哥和俄,您辛劳了一辈子,该歇下享福了。
以后俄每天孝敬您二两小酒。
还有啊。
俄其实分有工作哩,就在县里贸易经理部上班,以后国家给开工资,每月有八九十元哩,您甭担心。
桌上这些都是特意给家里留的。
马上大哥还要娶婆姨,润叶姐嫁过来,也要有住的地方才行。
所以,咱家还是先把窑箍了吧。”
孙少安和田润叶的事在孙家被正式的提出来挑明了说,这还是第一次。
田润叶红着脸,低着头,装模作样的给奶奶梳头,硬是赖在一旁不走。
胆子之大,前所未有!
孙玉厚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不成哩。
娃是好娃,但是太好了,孙家没有这个好命!
可二娃这么说,想来有他的道理。
孙玉厚想起大儿子为家里的付出,禁不住有些心软,“那……爸就先收着。”
孙玉厚颤着手,小心收起炕桌上的钱,“润叶是个好女娃,但你哥这事……
难哩!
咱家这样的烂包,穷得已经像一个破筛子,到处是窟窿眼,别害了人家润叶。唉……你们大了,自己拿主意吧。”
孙玉厚已经发现,二娃不一样了。
自己给家里培养光宗耀祖人物的愿望,怕是要在二娃身上实现了。
所以,在少安与润叶的事情上,他难得的改变了主意,第一次松了口。
孙少杰给田润叶使了一个眼色,拉着大哥来到了院子里。
杏树上,满树金黄;杏树下,兄弟俩坐在石碾子上,说起了润叶的事……
Ps:四千字大章,情节连着,就不分章了,索性一起发出来了,期望能多点推荐,多点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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