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贾珣驻足之际,却忽听得有人骂咧咧道:“这农工商行真不是东西,出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爷别生气,你不是和他们东家是好兄弟吗,何必跟这些人谈。”
贾珣听这声熟,回头一看,不是薛蟠是谁,因琪官的事被忠顺王府的侍卫打断了腿,中间贾珣还去看过他一次,如今已是大愈了。
便听薛蟠骂道:“这点小事也找人谈,我很没面子的。”
刚要骂完,回过头来,便从树影后看到贾珣在笑。
薛蟠忽然尬住,强笑道:“珣兄弟这是,来歇凉。”
贾珣笑道:“来晒太阳的。”
薛蟠不乐道:“你都听到了?”
“听到一点点,要是你也回去,不妨再说详细些。”
薛蟠牵过马来,道:“正要回去。”
两人揽辔缓行。
薛蟠诉道:“也不怕珣兄弟笑话,这两年我们薛家丰字号的好多商铺,都不赚钱,还不少亏的,因此想出些铺子,一方面回些银子,另外也精简些,好生整治恶奴欺上瞒下的勾当。”
贾珣笑道:“到底是传下来的家业,就这样卖了,你就不心疼。”
薛蟠眼珠子转了两圈,道:“又不赚钱,有什么心疼的。”
贾珣道:“你果然要卖,也不是不行,但我想听实话。”
薛蟠想了好一会儿,叹气道:“我便说了,你却别说出去。”
贾珣见他郑重,点头应了。
薛蟠便一边叹气,一边诉说道:“原不是我们家的事,还是荣国府的事,他家的大小姐封了贵妃,你也是知道的,皇上隆恩,准许省亲,便要盖园子。”
“这不,便缺些钱,原是亲戚家,母亲答应借些,可手上又没这些钱,便商量着把这些不赚钱的铺子,看能不能出了,才有这事儿。”
贾珣琢磨着,薛宝钗送选不成,便传出金玉之说,想让薛宝钗入主荣国府。
荣国府当家人,未必不因此事,便将薛家吊着,以便于挪更多银子出来,去补荣国的亏空。
因有这希望,便虽知是割肉,也能忍者疼。
想来,竟然和赌徒的心思类似。
想明白这一茬,又结合面圣之时,皇帝对荣国府的态度,忽然打了个激灵,难道省亲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消耗这些勋贵之家的财力?
朝着这个方向一想,贾珣愈发觉的可能。
虽只见过几次皇帝,而且都颇为和气,贾珣却不信,这个十年多年前不起眼的皇子,能够荣登大宝,且一步步建立起自己势力,甚至推行新政,重揽集权的帝王,会是个良善之辈。
那么自己该如何选择?
薛蟠见贾珣好久不说话,有些不耐,又喊了一声。
贾珣方醒悟过来,看着薛蟠,怎么看都像个冤大头。
善意提醒一番,道:“薛大哥可知道,这钱借出去,可就没还回来的时候了。”
薛蟠却道:“纵然难些,也不至于不还的。”
贾珣道:“既如此说,价格合适,我便收了,只薛大哥也得帮我一个忙才行。”
薛蟠见贾珣这么痛快,豪气道:“兄弟只说出来,我能办得到,绝不缩头缩尾的。”
贾珣道:“薛家丰字号的税票,得用市易司开的。”
薛蟠见是这等小事,忙拍胸脯保证。
贾珣见状,就要付了定钱,怀里一摸,却是在荣国府时,王熙凤让平儿给的,却是不好直接给薛蟠的。
便道:“这事儿你只管派人,去东市找农工商行的管事,叫谢裕安的,他会收下你要出的铺子,说好,太好的我可不要。”
薛蟠却道:“你当我傻啊,好的我还留着赚钱呢,怎么卖。”
这话出口,薛蟠自知失言,连赔笑道:“瞧这话说得,在我们手里虽不赚钱,在珣兄弟手里,那又不一样了,俗话说,那什么柑橘生长在淮南的,我也不记得,反正你懂得就是了。”
贾珣道:“我懂,生意嘛,你情我愿,又不强买强卖。”
薛蟠道:“和痛快人做事,就是痛快。”
贾珣又问:“如今商号大船运货可得满吗?”
薛蟠想了想,道:“说起来就来气,如今做工厂的,都是小气鬼,只肯花那么点银子,能运吗?运不了,还不如停港口摆着呢。”
贾珣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小气人,用不了你们那船,和下西洋的宝船似的,太贵了。”
薛蟠谈成了买卖,便不想说这糟心事。
笑道:“听说珣兄弟会做诗,妹妹说你做的诗,虽文辞极简单,意思却深,是极有笔力的,我却不明白了,写个诗要什么臂力,又不是拉弓。”
贾珣道:“今儿还见过薛妹妹,不曾听说,薛大哥莫非听岔了。”
薛蟠道:“你怎会见过我妹妹。”
贾珣便说了缘由,又道:“说起来你们两家倒亲近,一入京便迎你们一家人去住着,也不烦收拾了,荣国府那边缺钱了,宁肯变卖些产业,也帮衬着。”
“亲戚倒这份上,便也值当了。”
说完,贾珣暗自想着,都提醒到这份上了,薛蟠你可得机灵点儿,硬气一回,不枉我当回阴阳人了。
果然一听这话,薛蟠回过味儿来,自家虽住着荣国府边上,好似占便宜似的,可银子去的,怎么比自己大手大脚还快了。
心里愈发感激贾珣,拱手道:“多谢珣兄弟提醒,薛蟠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贾珣连摆手道:“薛大哥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薛蟠道:“你们读书人,就是小心的过分,算了,是没说什么。”
天色渐晚,又胡乱说些闲话,各回自家不提。
回到临清门贾府,入了垂花门,过了穿堂,回到自家小院时,却发现院门新挂了块匾额,题着百草园。
初晴服侍贾珣取下身上饰品,又道:“怎么这幅打扮,裹着裤腿竟像下了田干活似的。”
贾珣由她摆弄着,道:“去城南工厂走了一趟。”
初晴口中念道:“可是太忙了些,一早去了荣国府见林姑娘,又入宫见了圣上,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往工厂跑。”
贾珣也不答,问道:“院门上挂的匾,是哪个题的?”
初晴问:“题得可好?”
贾珣便猜着几分,笑道:“必是个老先生题的了,我看这字,老气横秋的。”
这边只穿着里衣,香菱早将换洗衣物放澡堂子,过来喊道:“水放好了,爷可以洗了。”
初晴瞪了香菱一眼,道:“小蹄子,你急得很。”
贾珣道:“不许欺负香菱。”
初晴瘪着嘴道:“爷忒偏心了。”
“你答对了,但没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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