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疑问:“那为何我老师被安置在高州府,多年以来不得起复?”
丘不归道:“这个事情,也许只有苏孝文自己才清楚,可惜他已经死了,死得冤枉……小郎,过不了几天,一定会有苏家的人找你问话,还有你那小师妹。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翻案的吗?现在,可能机会来了。”
只要能翻案,自家外甥便可以进学考科举,对于此事,其实丘不归挺上心的。之前是条件不允许,如今峰回路转,出现了转机,又不同了。
“问话?那我该如何回答?”
陈晋想要听取大舅的意见,也是尊重大舅的意思。
丘不归呵呵一笑:“在这个事情上我只是个局外人,而且武官与文官的立场,以及处理事情的方式大有不同。我更喜欢简单粗暴的,但那些文官老爷们嘛,说话云里雾山,绕来绕去,放个屁都能分成三四种。”
陈晋:“……”
看来大舅也是个满腹牢骚的,只是比起苏孝文,显得要闷骚些。
丘不归道:“不说那些了,反正你面对钦差时不用慌,如实回答便是。不管怎么说,你是苏孝文的弟子,为业师敲鼓鸣冤,又救了阿瑾,出了大力。就凭这个,对方便不会为难你。”
陈晋“哦”了声:“好,我明白了。”
“就这样吧,我走了。”
这果然是个好消息。
陈晋很想问业师,但现在还不是晚上,且等等。
进入房间,四下无人,他拿出一件事物来。不大,如同小孩的手掌,灰黑色,非铁非石,也不重,看上去像块乌木。
这是斩杀邪祟后掉落的唯一东西,但不知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途,在看过的宗卷中没有见到过相关的文字记载。
陈晋仔细勘验过了,绝非死人买命钱那类,也没有危险性,琢磨不透,干脆留着,以后找顾乐游问问,道士虽然修为马虎,但见识要丰富得多。
别看巡捕司有相关业务,但这只是个新建立的机构,前后就一年时间,人手不足,人员构成参差不齐,说白了,专业水平就那样。
也许中原那些大分部会好很多,但高州府这边,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目前处理的事务主要是江湖上的纷争。鬼神邪祟之类,对于捕快捕头而言,并不容易。
这次邢捕头去办案,便着了道,被邪祟附身,以至于断送了性命。
陈晋搞不清楚这种“附身”是个怎么样的状态,反正不同于仙家的扶乩通灵。
仙家通灵,虽然也会对被附身者造成一定的伤害,可这种伤害并不算大,而且是常年累积起来的。
而邪祟附身呢?等于把对象完全的侵占,扭曲异化了。
陈晋第一次遇着这种事,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邢捕头是苟知府的人,从而想岔了。
不过现在的结局是好的,法剑之下,对邪祟有着克制性的杀伤。也可能是对方遭受过重创,所以显得好杀。
但不管如何,此事已然解决。
至于杨大人全城搜索,那是另一回事,亦非无用功。毕竟这桩邪祟事件的起源至今未明,也许他们能查出真相来。尤其是现在钦差大人就在城里,不管是府衙还是巡捕司都得好好表现一番,好捞个印象分。
到了晚上,运功入定,进入文庙,与苏孝文对话。
“老师,我没想到你出身如此显赫,你从未曾说过。”
苏孝文面色沉静:“其实我早与宗族分裂,极少来往了。”
陈晋一怔:“为何?”
苏孝文的回答简单明了:“政见不合。”
陈晋:“……”
仕途之路,其实便是党派之路,不同的派系,不同的主张,争论不休,争斗不休。莫说同一宗族内部会产生分歧,便是兄弟父子之间,都可能因为“政见不同”而弄得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难怪苏孝文被安置多年不得起复,难怪苟知府与刘胜义敢对他下手,原来有这样的缘故。
关于和宗族不和的事,苏孝文明显不愿多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很多时候家事比国事还要纷扰复杂,一大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陈晋却又犯起了疑难:“老师,那你宗族的人成为钦差,奔赴岭南,是偶然呢,还是特地为你而来?”
“我不清楚,时政变化,如风云变幻。天南地北,讯息传递缓慢,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掌握。”
时空上的落差,决定了信息上的落差,这不是通讯发达的现代社会,只要一点事发生,立刻便能够传遍全世界,根本没有那种条件,所以才有“家书抵万金”的说法。
“那如果他来找我,还有小师妹,该如何应对?”
苏孝文看着他:“你和阿瑾看着办便好。”
这是交给陈晋全权主张的意思,完全信任。
陈晋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
责任,更代表着一种认可。
不管大舅还是业师,在他们眼中,陈晋不再是少不更事的愣头青,而是真正的成长起来,能够肩负起责任事务了。
感觉,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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