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沈贺,心智已坚。
然范雍仍需要,一个堵住朝野悠悠众口的充足理由。
否则擅杀封疆,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且他要做的是立威,而非同归于尽。
焉能鲁莽行事?
两个时辰前,范雍独骑踏入睢陵境内。
安插在此处的范氏暗探,便送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发难口实。
“将军,济阴有变,沈贺尽屠许氏满门!”
沈贺既然动了许氏,自然不会给许氏留下复仇的机会。
一不做,二不休,他唯有将事做绝。
是夜的睢陵城,充斥着许氏族人悲戚、绝望的哭号。
噤若寒蝉的,则是全城士族。
全城士族皆高门深锁,约束子弟足不出户。
他们生怕触了沈贺的晦气,惹祸上身。
而上层之间,则私下沟通不绝,协调立场。
刘广升暗爽的同时,同样选择了置身事外。
恶人由沈贺去做,便足够了。
身为济阴士族翘楚的他,这样的绝户之事是不能做的。
不是说他有多么高尚,而是士族有士族的规矩。
士族之间可以明争暗斗,却不会动辄灭人满门。
因为经数代姻亲关系的精心网织,哪姓士族的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士族群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下,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故事情不是灭了许氏一族,便就此了结的。
他要顾虑济阴刘氏的长远利益。
毕竟日后他还要与其他士族打交道,留些情面才好相见嘛。
胜利者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了。
这层士族圈的逻辑与潜规则,沈贺却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手上沾染士族之血。
同时,他也心如明镜:
脏活,也是需要有人来做的。
他不做,难道让刘广升,亦或太子来做么?
身为太子门人,应有的觉悟还是有的。
为了名利,他甘愿站到士族的对立面,成为士族的公敌。
“既然你自己作死,那就不要怪范某心狠手辣了!”
范雍虎目如电。
出身士族的他,已然预感到了局势的走向。
犯了众怒的沈贺,必将孤立无援。
他的靠山刘广升,以及刘广升的靠山太子。
多半不会为了他,而与整个济阴士族翻脸的。
一千精骑,纵横驰骋。
马蹄轰鸣,大地震动。
睢陵的守城郡兵,自然被惊动了。
不明情况的当值校尉,立刻下令:
“速关城门!”
训练有素的郡兵,当即推动厚重的城门。
欲将奔腾而来的追云骑,挡在城门之外。
嗖嗖嗖!
利箭连珠,呼啸破空。
射中关门郡兵的咽喉,箭不虚发。
“冲进去!”
收弓重拾槊,范雍一马当先跨过吊桥,前冲夺门。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攻城。
他要得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入,闪击济阴。
仅命范仲勋率骑兵前来,便是明证。
须知攻城是离不开步兵的。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朝城门涌来的济阴郡兵,终于认出了追云骑并非北朝敌兵。
不明情况的他们,犹豫了。
不知是应该拦阻,还是放行。
“本将范雍,奉柳刺史之命入城。
凡拦阻大军者,以谋反罪论,格杀勿论!”
没有让他们久等,范雍的震慑之音,便灌满了他们的双耳。
济阴郡兵纷纷退至两旁。
人的名,树的影,飞将军是好惹的么?
见震慑效果达到,范雍便命范仲勋火速接管城门防务。
以此确保柳世权的大队人马,能够顺利入城。
同时,他另派一支人马前往刘府。
听候范伯勋调遣,使刘广升无法作出应对。
而他自己,则率军直扑郡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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