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人请酒,自己掏钱的!”
店家收了铜板,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
“这位店家,问一下!”
“刚才喝酒的那个,被人称呼“三哥”的,叫什么名字?”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食客,突然也跑到柜台结账。
“这位客观,我们都叫他张三,至于他的名字,小老儿还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了!”
店家只顾着埋头算账,头都没有抬起来。
“张三凤!”
“他在老张家排名老三,当初他妈想要个女儿,所以提前取了一个女儿的名字。”
“因为他妈头两个生的都是儿子,所以想生个女儿凑一个“好”字。”
“我听说,他妈生他后见到是个带把的,可是难过得鸡汤都喝不下!”
李监生接过了话头。
“这位兄台,谢了!”
张三凤、通政司。
年轻男子找店家借了笔墨,随手在一本小册子上记了下来。
然后,年轻男子就快步离开。
“李监生,你不该多嘴的!”
谁知道,店家突然抬起了头。
“却是为何?”
李监生一头雾水。
“刚才问话的那个人,可不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
“他在伸手从怀里掏钱的时候,小老儿看到里面穿的是飞鱼服!”
店家在说完这两句话后,就往着后厨走了进去。
“飞鱼服!”
“锦衣卫!”
李监生不淡定了。
厂卫不分家,这一点常识,李监生还是有的。
“酒足饭饱,也该回国字监了。”
在丢下这句话过后,李监生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
“陛下,不知杨善被东厂拿人,他犯了何罪?”
开口的是胡瀠,现在的礼部尚书。
堂堂礼部左侍郎,还是在礼部大门口被东厂番子们抓走,无论是于情于理,还是于公于私,胡瀠都要问上一句。
今天,东厂番子敢在礼部大门口拿人,明天东厂番子们就敢冲进礼部里面去拿人。
长此以往,礼部还有什么脸面位居六部之中?
“更何况,要是杨善确实有什么过错,也该是刑部拿人,然后由大理寺和都察院一起三法司会审定罪。”
“岂能由东厂胡乱拿人?”
作为宣德皇帝托孤五大臣中,唯一健在的胡瀠,即便是朱祁钰见了,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王振弄权之祸不远,陛下当以此为鉴!”
胡瀠虽然不像那些年轻官员一样,提起太监就深恶痛绝。
但是作为文官领袖之一,胡瀠也是不愿意看到太监势力的又一次壮大。
而且王振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因为土木堡一战的失败,成了大明官场最好的反面教材。
无论有什么锅,都可以甩给王振来背,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用王振的例子来对新皇帝加以劝谏。
只不过胡瀠忘了,朱元璋立下的那一块“宦官不得干政”的牌子,在被王振捣毁之时,胡瀠他们这些大臣,并没有跳出来群起而攻之。
“善增,你给胡老先生说一下吧。”
面对胡瀠近乎的质问,朱祁钰不到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是堆满了笑容。
要不是胡瀠和王直带头,群臣就不会劝进朱祁钰登基。
要不是胡瀠当初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大明说不定就已经迁都南下。
对于这样德高望重、位高权重的老臣,朱祁钰必须要表示亲近,以此来彰显朱祁钰和群臣共治天下。
“胡老先生……”
善增刚要开口,就被胡瀠给突然打断。
“老夫没有教过你,自然是不敢让你喊老夫一句先生!”
胡瀠不敢对着朱祁钰生气,但是对着善增就敢发火。
东厂青天白日之下,就在礼部大门口抓了礼部的左侍郎,这分明就没有把胡瀠放在眼里。
“胡尚书,请听之!”
善增终究年轻,他也是来了火气。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善增的脸已经被胡瀠打得啪啪作响。
作为天子家奴,打狗也要看主人。
“杨善之子杨容,诈称自己是中书官,以此想重臣诈取钱财。”
“以大明律法,当死罪!”
善增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绝不能退。
东厂缉拿杨善,这不仅仅是善增提督东厂后的第一次大案,也是朱祁钰改元景泰后的第一次要案。
杨善的案子,政治意义十分重大。
一旦善增今日退了,那么东厂就不要想在景泰朝把牌子立起来。
“此事,臣也知道。”
“然而杨善之子杨容,已经被充军威海卫,陛下不该旧事重提。”
作为杨善的顶头上司,胡瀠怎么可能不知道杨善的这一段往事?
“陛下登基不久,正是以宽厚示人之时。”
“若是翻旧账,只怕会令群臣胆怯,不敢仗义执言。”
胡瀠的想法,是从大局出发。
“而且杨容有罪,不该牵连其父。”
在胡瀠看来,株连之事,非是仁君作为。
作为文官集团的代表,胡瀠不愿意看到一人犯错,株连全家。
在胡瀠的理念中,政治斗争随时都有,要是动不动就把家人牵连进去,只会是一股歪风邪气。
长此以往,谁政坛风气就会沦丧。
当大臣的,谁还没有得罪人的时候,谁又敢保证自己没有犯错落魄的一天?
宦海浮沉,从来都是起起落落。
只有祸不及家人,大臣的最后保障才不会被突破,政治斗争也才会处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宦海沉浮,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永远都顺风顺水。
今天你能拿别人家人开刀,明天别人就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此,则群臣人人自危,又哪里敢为国谋利?
“胡老先生之言,朕深以为然!”
朱祁钰明白胡瀠的心思。
后世出现的政治豁免权,也就是这样来的。
要是等到下台后,连着家人一起被清算,谁还敢有所作为?
宇宙国的总统,几乎每一个都是后任清算前任,还被说成是全世界最危险的职业。
“然而杨善这次被抓,非是因为受到他儿子牵连,而是因为杨善本人犯了重罪!”
朱祁钰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在搞恐怖政治。
朱祁钰本来是想说“过失”一词,然而话到嘴边又给改成了“重罪”两个字。
过失,就是犯错误,可以追究,也可是只是警告和教育。
然而重罪就不一样,朱祁钰这是在直接告诉胡瀠,杨善犯了罪,还是罪不容恕的那一种。
都是政治玩家,朱祁钰知道一字之差的表达,就会让含义变得差了十万八千里。
举个例子,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
虽然都是同样的几个字,只不过因为先后顺序不一样,所表达的态度和意思就会完全不一样。
屡战屡败,说的是废物,是朽木不可雕也,是贬义词。
屡败屡战,说的是锲而不舍,说的是不屈不挠,是属于褒义词。
“善增,再给胡老先生说说。”
朱祁钰不可能给自己树立一个独裁统治者的形象,因为历史上有大作为的君主,都是和重臣共治天下。
秦始皇,文有李斯、尉缭、吕不韦、王绾,武有王翦、王贲、蒙括、蒙骛。
汉武帝,文有窦婴、主父晏、桑弘羊,张骞、田玢、王臧、卫绾、董仲舒,武将有李广、周亚夫、卫青、霍去病、李敢。
唐太宗,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正是君臣一心,文武并用,文谋武战,方才造就了这些千古一帝。
“杨善之罪,在于贿赂权贵。”
善增接话了。
“罪臣杨善,在他京师郊外的庄园里面,种满了时蔬果品,时不时就送给权贵们品尝。”
虽然杨善还没有定罪,可善增为了彰显东厂执法的正义性,直接就给杨善安上了一顶“罪臣”的帽子。
善增这次的语言艺术,就是跟着朱祁钰学的。
“陛下,错矣!”
胡瀠根本就不搭理善增,他只是对着朱祁钰言论。
“杨善不过是送了些许瓜果蔬菜,怎能以行贿之罪论处?”
“陛下应当知道,行贿赂之事,当是以财物作为断定之依据!”
“瓜果蔬菜,能值几个钱?”
胡瀠表现的痛心疾首。
“就是寻常百姓之家,也会人情往来,也会礼尚往来,也会送些时蔬果品给到左邻右舍。”
“陛下以此惩治杨善,于人心不服,于陛下名声更是有污!”
胡瀠这是觉得,朱祁钰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要是送点蔬菜水果都有罪,怕不是天下人没一个不是戴罪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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