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龙生是好面子，但是这件事情让他觉得为难。

拿钱固然可以打发松尾，顺带保全自己的面子，但是之后，雨宫家就面临全方位的节衣缩食。

他零花钱没了倒是无所谓，但是悠那边，他现在正值青春期，是要面子的时候，零花钱不能少。作为过来人，雨宫龙生很清楚那种兜里没钱，不能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的苦楚。而且，他读大学还要一笔钱，现在外面大环境那么困难，肯定不能让他勤工俭学。

松尾看见雨宫龙生露出这幅表情，紧张的表情也是略有舒缓。以他对雨宫龙生的了解，这个要面子的男人最后会选择妥协，这样的话，这单就算是成了。

然而松尾没想到的是屋内有第三个人，而且是一个比他更加了解雨宫龙生的人。

“松尾先生，没有解释清楚合同的事情，你和银行方面也有责任。”雨宫悠严肃地说道，“合同赋予的权利并不是你逃避错误的借口。”

“嗨，雨宫桑……”

“我们可以接受补充抵押物或者提前偿还一部分贷款的要求，但是松尾先生能不能把我们家的房子估值提高一点？”雨宫悠在松尾开口之前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不用太多，5000万円就足够了。”

谈判有好几种谈判方法，雨宫悠选择的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把松尾带到他的节奏里面，让他丧失主动权。

“雨宫桑，这恐怕……”松尾的表情有些动摇。

这个要求让他有些为难，但是并不算难办。

“如果我们家还不上贷款，银行把房子收回拍卖，松尾先生也会为难吧。作为审核贷款的业务员，坏账也会被追究责任吧，要是影响到松尾先生现在的工作，那就不好了。”雨宫悠笑着说道。

松尾的脸色有些难看，银行的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一家老小就指望他这份工资活了。那个该死的课长，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讨债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他！

今天的几单全都失败了，如果在雨宫家的催收也失败的话，回去以后，他肯定会被课长狠狠地骂上一通，甚至会以此为借口，直接把他给炒了。

炒鱿鱼这种事情在霓虹这种提倡终身雇佣制的地方并不多见，然而大萧条的到来却让这种不多见，变为了常态。

无论是企业，还是职工，他们都想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活下去。

“我们家的房子才建了几年，应该还算是新房的范畴。另外，这间房子装修可是花了大代价的，建材什么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呢。”雨宫悠笑着说道。

松尾动摇了，相比于催收失败，被炒鱿鱼，提升500万円的估价似乎也不怎么让他为难了。

雨宫悠说的很对，房龄和装修都可以提升估价，只是在看了一眼四周，他眼角的肌肉抽了抽。新房他是认同的，但是后者……这装修明显是简装好不好！

不过他嘴上还是说道，“雨宫桑说的对，我会向银行争取的，估价5000万円的话，雨宫家还需要补497万円。”

和催收失败比起来，松尾觉得自己的底线还是活动一下比较好，当一回瞎子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他又不懂家具和装修，这顶多是一些小小的失误，就算被查出来，顶多就是一个处分，再说会不会被查出来还是未知数。

雨宫悠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个数字相当于他一年半的收入，不知道是否在这个老家伙的承受范围之内，如果不行的话，只能要求松尾宽限一点时间了。

“我明天会去银行，把这笔款项补上的。”雨宫龙生极为硬气地说道。

不过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苍老了许多。

看着自己颓废的父亲，雨宫悠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老家伙这两年被打击的不轻，已经没了年轻时的锐气。

“十分感谢雨宫家两位的配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松尾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是谈成了一单，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接下去的单子，或许可以用一下雨宫桑的这个办法。毕竟，人总是喜欢折中的。

不过下一家，他会提前压低一些房屋的估价，不可能让雨宫家的事情再次重演。

雨宫家的门口

“松尾桑，现在工作不容易吧。”雨宫悠笑着说道。

“是啊。”松尾下意识地回答道。

“银行现在应该也在裁员吧，刚才那个办法，松尾先生或许可以试一试。”雨宫悠笑着说道，“我们家的事情就拜托松尾先生了，我先祝松尾先生能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批职员。”

松尾全身一个激灵，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雨宫桑务必放心，银行本轮催收结束以后，至少1年之内不会登门。不过请雨宫桑叮嘱令尊一定要快，东京的市场很不稳定，也许几天后，5000万円也是一个很麻烦的数字。”

“成交。”雨宫悠看着松尾的背影，不由地笑了笑。

这个松尾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看穿了不动产的现状，还是下意识的威胁。如果是前者的话，倒也算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毕竟，现在东京的不动产跌的还不算厉害，不少人都在幻想着东京能重振雄风，能保持清醒，并且做出正确判断的，终究是少数。

而雨宫悠则是知道，东京，乃至整个霓虹的地产下跌才刚刚开始，之后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老爹，雨宫悠叹了一口气，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此刻的雨宫龙生意志消沉，整个人趴在桌上，那副样子比离婚那一次还要严重。

“喂，老爹，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做饭了？”雨宫悠拿着书包说道，“大环境如此，我们惨，有人比我们更惨。”

“你懂什么？这笔钱是雨宫家最后的家底，拿出去以后，我们家的账面上就只有100多万円了。”雨宫龙生趴在桌子上，“大危机，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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