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架空的时间线中,江浙地区从改革开放的第34个年头开始起,在意识到了强村企业对于壮大集体经济的和乡村振兴的积极意义后,很快地就推出了一個“千企帮千村”的计划……那时候东大正在全力攻坚扶贫,因此这个千企帮千村的计划,也被视为是江浙地区精准扶贫的重头戏。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当地百强之一的淮商集团与合肥巢湖经开区合作,联合成立了运营开发主体,对当地东洼、大奎、倪黄三个村进行资源重组与产业开发,在“把农村建设的更像农村”的指导思想下,逐渐形成了三个分别以冬瓜、南瓜和西瓜重新命名的村落,合称三瓜公社。
其中,南瓜村做电子商务,负责打造优质品种南瓜及其周边各类衍生品,吸引各路乡贤回乡创业;
冬瓜村做民俗,西瓜村做美食,吸引城市人下乡,主攻旅游,尤其是周末旅游和短线旅游,为三村公社线上线下引流。
当时正值产业资本下乡的风口,又是东大脱贫攻坚的关键时刻,因此兼具着“乡村创业创新”和“脱贫帮扶”特质的三瓜公社,在淮商集团的宣传下,一成立便受到了各界的追捧,甚至早期规划的总投资就高达3亿元(总计投入8亿元),而且那种近乎推倒重建的建设工期也仅仅只有36个月……这再一次证明了强村公司三板斧下,资金筹措、资源整合、以及工作效率上的强大优势。
总之,经过前后三年的建设和四年的运营,三瓜公社从原本破旧的小山村,以电子商务、民俗、美食、美景为抓手,成为了年接待游客800万人次的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也成为国家级半汤温泉养生度假区,以及部分茶叶、保健养生品、食品、手工艺品的产业聚集地。
正是因为短短几年里就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和成绩,在那条架空的时间线里,三瓜公社陆续被评为“全国知名十大特色小镇”和“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甚至被组织上的扶贫办和旅游局共同评为“全国旅游扶贫经典案例”;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但三瓜公社之所以被评选为“经典案例”,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取得的成绩和“无中生有+人定胜天”的业务再造,在这个项目中,强村企业采用的创新性合作模式,也给后来者们指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这种模式大抵是这样的:
强村公司负责项目构思和初期的资金筹措,当地主管单位以旗下国资平台入股进项目、并给予各种政策扶持,等项目运作成熟后,当地主管单位回购,
如此一来,强村公司通过自己的资源和专业知识获得了令人满意的前期项目分红,以及高溢价的股权转让金,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而地方主管单位也不亏,不但充分调动了民间资本,为本地的精准扶贫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在项目成熟后,虽然需要支付高溢价的股权转让金,但本地主管单位却也收获了一枚高估值,且可以持续健康运行的优质资产——要知道,借三瓜公社“旅游”、“电商”这两个流量点所带动的餐饮、休闲、康养、以及优质特色农产品深加工这块的产业,就能直接提供近万个就业岗位,而间接拉动的就业岗位就更多了,光这一点,便足以令本地主管单位动心。
这种本地主管单位+企业深度合作的“三瓜运作模式”,是一种看上去颇为理想的双赢模式,而淮商集团在这个案例过程中承担着类似于城投的工作,也可以大大缓解本地主管单位的财政压力;
毕竟一个大型项目从立项到盈利,再到稳定运行,是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周期的,而且项目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而如果民间资本愿意承担项目前期的基础设施建设费用、承担村民安置工作、商业配套项目的引进及拓展,并通过股权回购模式在客观上减少地方主管单位不良资产的发生率,无疑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当然,一个可科学的模式是要有合理的退出机制的,除了当约定好的股份溢价转让外,作为项目的前期投资运营商,通过协调磋商,开发区也为淮商集团预留了三瓜公社137亩土地,作为退出平衡机制……如此一来,三瓜模式就彻底形成了闭环,具备了大面积复制的可能性。
总之,凭借这种“地方主管单位+企业”、“企业+农民”、“互联网+三农”的复合型模式,三瓜公社迎来了自己最辉煌的时刻,不但被合肥宣传为自己的城市名片之一,而且也让全国各地原本有些萎靡的建设特色小镇的风潮,再度复苏起来,并且纷纷有样学样地借助互联网,进入特色小镇2.0时代(有些地方叫做XX特色产业园或者XX产业电商孵化基地)。
好吧,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美好,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一个积极健康的方向有序的发展。
可是在那条架空的时间线中,到了2023年,也就是三瓜公社成立八周年之际,这个耗费巨资打造的项目不但没有完成股权转让和退出环节,反而迎来一波接一波的剧变。
2023年11月13日,三瓜公社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文章,文章称三瓜公社的项目出现经营困难,合肥这张城市名片得了重症;
12月3日,三瓜公社再次发文,称已被安巢经开区销户,字里行间全都是在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并呼吁社会各界关注此事。
这么一个乡镇振兴先行先试的样板,
这么一个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支点,
这么一个被组织上重点表扬和推荐的特色小镇;
这么一张耀眼的城市名片,
似乎一夜之间从云端掉跌落到了谷底……
………………
杨默还在那铺垫情绪,赵老就忍不住打断了他:“啥?被销户了!?小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么好好的一个项目,怎么就被销户了!?”
也不怪以赵老的年纪和地位还如同一个小年轻一样沉不住气。
作为一个爬过雪山,淌过草地,出生入死过无数战场的老红军,后世活的越发精致的年轻人是很难理解他们的家国情怀和阶级情怀的。
正是因为亲眼目睹并且经历过建国之前农村地区的种种悲苦与不堪,诸如赵老这一辈人中的大多数,对于让农村基层的那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种事,才有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坚持。
用后世网络上的那句话来说,正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总想着给别人撑把伞;正是因为知道绝大部分基层农村的百姓有么多不容易,所以才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这些庄稼汉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这其实才是赵老明明跟杨默没有什么直接意义上的统属关系,甚至诸如产权金融化交易等模式其实在当下是有些踩线的,但却依然愿意明里暗里给予这个年轻人许多支持的原因。
无它,杨默这三年来干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直接或者间接地帮着德州兰陵两地的农村基层改善经济状况;而这些地区农村基层肉眼可见的经济发展,也当得起赵老对这个年轻人的无私支持。
所以,当杨默之前讲出那两个故事之后,察觉出这其中深意的赵老,一方面将岛国在故事里遭遇到的重挫深深引以为戒,另一方面却也为这个年轻人在故事里所“假设”的强村公司模式感到无比的欢喜。
很简单,只要将杨默之前所做的种种稍微梳理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做法跟故事里的强村公司模式有着高度相似之处,一样的以集体经济作为突破口,一样的在初期借助国企系统和行政系统喂饭吃,一样的将产业重心环节和流通环节向基层转移。
所以在赵老看来,强存公司就是一剂灵丹妙药,一剂可以在不严重增加国家负担的前提条件下,盘活农村基层甚至是区域经济的灵丹妙药,而这一点也在第三则故事的前半段得以印证……行政系统只需要在前期给予政策支持就能有效撬动民间资本,进而将三个原本贫穷落后的村子在几年的时间里变成富强村,同时额外增加至少数千个直接就业岗位,还有比这更好的双赢模式么?
所以,杨默刚才的急转直下,就让他在情感上非常难以接受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如果连这样的模式都无法有效撬动集体经济的发展,让无数农村基层脱贫致富,哪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实现这一目标?
杨默已经是他所见过的人里在这一块最有想法,最有成绩,最有说服力的人了,如果连他在故事里假设的那种强村公司模式都无法成功,那么……
那8.4亿的农村基层百姓,真的没有过上好日子的希望了么?
这才是赵老最难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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