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铸钱时轻时重,未有数十年而不改者。向日银一两易钱千,今仅得九百,其故在毁钱鬻铜。顺治十年……”
(作者注:引文出自清史稿·陈廷敬列传)
康熙聚精会神地看着吏部右侍郎陈廷敬的奏疏,时不时以朱砂圈起重要的地方,方便之后再细细研读。
商人,真是有他烦躁,没他又不行。
什么都能做成生意。
最近铜价上涨,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七斤多铜,可是用一两银子能换出来的铜钱融化掉,可以得到八斤十二两铜,就有奸小盯上这笔买卖,到处拿银子换钱,弄得老百姓都换不到铜钱日常生活。
陈廷敬,果然周到,一上来就拿出办法。
降低铜钱的重量、停收铜税,安定铜价,让这项买卖无利可图。
让他兼管户部钱法是对的。
康熙认真把奏疏看完,顺手递给身边的太子。
“你看看这折子,说说看法。”
太子恭敬地双手接过,仔细一看,心惊胆战。
这要是按他说的做了,外公索额图囤的铜钱可怎么办?
才刚见着点利润啊!
“汗阿玛,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直接下令,惩治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如何?”
康熙并没有过多责怪儿子的稚嫩。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只有从源头上,让这门生意赔本,才能斩草除根。”
“可停收铜税,朝廷的财政不会被影响吗?”
“不,所有税收都是从百姓身上来的。没有铜钱流通,百姓愈发贫苦,税款只会越收越少、越来越收不上来。今年南巡,你多留意南方富庶之地,就懂得了。”
“是,儿子谨记汗阿玛教诲。”
“嗯。今天你也该乏了,下去歇着吧。出去的时候,顺便去请陈廷敬进来。要恭敬些,老大人还是先帝那会儿的进士,给朕讲过学问。陈家世代书香,你日后即位,也要用他们家的人。去吧。”
太子虽然老实答应下来,心里却犯嘀咕。
外公好不容易找到生钱的法子,让他一道奏折给毁去,还得对他恭敬?
他走出乾清宫的书房,没有自己去请,只躲在阴凉处坐着,让手底下一个小太监去请人。
没过一盏茶功夫,他便看见陈廷敬半躬着身子,低头跟在小太监后面来见驾。
“这老砍头,来得倒是快。”
太子一杯水镇菠萝没吃完,只好赏给身边伺候的亲随。
“陈大人辛苦。”
“叩见太子殿下。”
陈廷敬今年才四十四岁,按常理说年纪还不算大。但是他做官时间太久,二十岁中进士,然后一直在翰林院做学问、管会试,办事又老成持重,总给人一种是个老学究的错觉。
“起来吧。汗阿玛看了您那篇抑制铜价的奏疏,很是高兴。”
“臣职责所在。”
太子又应付两句闲话,随便指个由头回宫歇息去了。
陈廷敬自己肃然进了书房,去见康熙。
“臣,陈廷敬,叩见皇上。”
“免礼平身。来人,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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