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都还只是小打小闹。可皇上眼看去南巡,索额图似乎要趁这个机会,把生意铺开,使劲儿捞钱。”
“那,叔叔先听我我说吧!”
陈淑怡先详详细细地,把下午海枫同她讲的话完整转述一遍,才道出自己的见解。
“四格格的意思,我忖度着,是叫咱们别生生往石头上碰,非头破血流不可。总得缓和些,动静一定要小,最好除了皇上,谁也不知道。”
陈廷敬左右为难,怕康熙一时心软,纵虎归山,那陈家就算永无宁日。
“孩子,你过来。”
陈淑怡见叔父脸色凝重,也不用吩咐,直接在他面前跪下。
“请叔叔赐教。”
“陈家,只能当纯臣,谁也不投靠。皇上在,我老实办差;太子殿下登基,我的儿子、侄子也老实办差。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总不能任由旁人对付咱们。你再把,四格格最后说的那三句话,重复一遍。”
“是。‘你说的话别同别人讲,我也没听见。’、‘你容我想想再说。’、‘陈家到底想要什么?’”
陈廷敬听完,几乎一字一顿,告诫侄女。
“接下来,我告诉你两件事。它们出了我口,进了你耳,要是被旁人知道一个字,陈家满门抄斩。”
陈淑怡深深叩首,一言不发。
“头一件,皇上,是个好皇上。我几乎看着他长大、亲政,虽然中间也犯过几次小错,但都太太平平过来了。不好享受、勤政为民、喜好读书、检点自身,好处说也说不完。但他有个缺点,就是君子可欺以方。”
(作者注:出自《孟子万章上》。有人送活鱼给子产,他命人放生,结果那人把鱼吃了还骗子产说鱼游得快活,子产听完还很高兴。指君子容易被合乎情理的事情欺骗。)
“叔叔是说徐乾学的事情吧?”(作者注:可见本章说介绍。)
“不止。高士奇、王鸿绪,甚至明珠、余国柱。皇上总觉得,饱读圣贤书的人可以相信,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通过读书明理、学了本事,接下来就该一展宏图、名垂青史。殊不知,天下多的是寡廉鲜耻,少的是仁义道德啊。”
陈淑怡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皇上觉得朝中大半是魏象枢,小半是达哈塔,索额图才是极少的宵小?”
“嗯,你学得很快。”
这可就难办了。
德才兼备、清廉自苦如魏大人,千古能有几人?
可若都是达哈塔这样的平庸之辈,朝廷又无法运转。
水至清则无鱼。
为官者十之八九,都盼着能以才入仕,博个封妻荫子,荣归故里,舒舒服服当个老太爷,坐着就有钱送上门。
“那第二件呢?”
“皇上自平鳌拜起,执掌大权十五年。他最大的武器,就是制衡。皇上从来不过多倚重谁,明面上也看不出偏爱,且不准任何人一枝独秀。谁敢冒头,皇上就剪除。索额图就是这样。太子,他半分精髓也没学着,对舅家过分偏袒。如此一来,人心不齐。”
“可太子名正言顺,谁能动摇?”
“无人动摇,却也无人支持啊。光有个正统的名头,难不成真当孤家寡人?”
他俩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这样一句话:
未来皇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陈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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