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之死别(1 / 2)梅心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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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就是她咒的!”

“轻声些,叫侄媳妇听见……”

“听见又怎样?大侄子打小身子弱,哪儿禁得起她勾引,又不是妾,太太可以随意撵走。哼,那么高的胸脯……”

“别说了,快走吧。”

济兰自一片死寂中醒来。

她是乏透了,睡得沉,没听见刚才亲戚们议论的话。不过,她们不是第一批,将大爷的病,归咎于少奶奶妖娆、没有分寸的长舌妇。

没出过天花的人,一律禁止出入大爷的房间。济兰总有十多天,没见过丈夫的脸。上次硬闯不成,婆婆干脆叫老妈子们把她关在厨房里熬药、炖粥。府里三代单传的男丁病得不省人事,总得有个人,为此负责。济兰最合适,最合理,那就是她。

从粘着油污的窗棂缝隙中,惨白的晨光开始侵入,逐渐照亮这间不大的、下人用的伙房。隆冬时节,齐腰高的陶缸里,水结成冰。济兰在昏暗中摸索着,找她的火折子。

火种半夜里熄灭了,得抓紧时间另起灶。药虽然从没起过作用,但能给人一点微薄的希望,济兰每天带着狂热的虔诚,打开一包包昂贵的药材,再把它们熬成热气腾腾的苦汁子,亲手交到取药的婆子手里。不这样,她睡不着。

济兰从来没做过粗活,进厨房,出嫁前倒比出嫁后多。不管什么时候,她的烹饪都是从切菜开始,洗菜、拉风箱,那是下人们的活计,如今她也得学着做了。

火终于点着了。橘色的光映在清澈的杏眼中,越来越明亮。济兰去缸里舀水,碰到的却是坚硬的冰面。

“怎么砸开呢?”

碗碟是决计不行的,一碰就碎,锅铲上又有油。水得熬药,必须洁净。她在不大的厨房里转来转去,总算看见一扎新筷子,静静地躺在抽匣深处。抽出三四根笼成一束,拿来砸冰面。

天越发亮了。锡制的蜡钎子,镀银的大汤勺,一样样都在反光。济兰用力地敲击着,然而冰面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岿然不动。再不熬上药,会错过时辰的。她狠命砸下去几下,扑通一声,冰开了,冷水溅得到处都是。

济兰顾不上收拾身上的狼狈,先把药罐子准备停当,端上火。

几颗水珠从唇珠上滴落,流经细细的锁骨,一路向下。凉凉的,痒痒的。

她狠命用左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不解恨,又用右手扇。

怎么就这样贱。

药熬好了。

婆子却没有按时来。济兰焦急地,站在厨房的门口等,从缝隙中往外张望。

院子里乱糟糟。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忙活着。

白色的纸,白色的布,什么都是白色的,白茫茫一片。

“放我出去!来人啊!放我出去!”

几个粗使的黑心妈妈就装没听见,到后面济兰嗓子都喊哑了,才有一个走过去。

“奶奶,歇歇吧。爷只剩一口气了,再护不住你。太太哭晕过去两次。上房不放话,咱们哪儿敢动啊?”

济兰拼命摸头上身上,觉得从娘家带来的一对金耳环还有些分量,摘下来,从门缝里递过去。

“帮我去跟太太说一句。就一句。让我见爷最后一面。我还有东西,去啊!”

老婆子知道大爷三天两头给少奶奶打首饰,府里头就数她私房多,掂量耳环后,答应着去了。

脚步声逐渐模糊,济兰猛地想起,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一定很难看,冲到水缸前查看倒影。

真憔悴。

她何曾这样憔悴过。圆润的双颊深陷,眼底一片乌黑,唇上看不出血色。

“怎么能这样去见他……”

没有脂粉,济兰重新梳理好头发,掸去身上的烟灰,至少保证利落齐整。

似乎无尽头的漫长等待后,门外终于响起,她婆婆的声音。

“开门,把奶奶带出来。”

沉重的铁锁链,哗啦啦地被解下。济兰迫不及待地冲出门,还没看清外面几个人,先吃了婆婆一记耳光。

“闭上你的嘴!再多说一句,我自去找你阿玛三官保,把你个妖妇,领回家去!”

婆婆虽然对她阴阳怪气好几年,动手,这还是第一次。济兰被吓懵了,结结巴巴开不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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