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京墨跟上来,汪以芙就小跑起来,拒绝道:“不必了,杜太医,这里的路我很熟。”
汪以芙跑起来,杜京墨也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劝:“汪姑娘你小心点,你都没打灯,天黑怎么看得见呢,再说了,又遇到其他公公怎么办……”
方才情况从汪以芙脑中一闪而过,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来这皇城不过两天,诸事不熟,有个人在身边,怎么着都要安全些的。
杜京墨见她走慢了,就知道她放心了,续道:“宫里的人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爱乱来,汪姑娘,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到处走了。”
“杜太医,在宫里,有些事不就是身不由己么。”
“如果汪姑娘有难处,可以与我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汪以芙心里扑通一跳,忍不住偷瞄了杜京墨一眼,虽然他年长一些,模样正在脱去稚气,言语却仍留有少年意气,和宫里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实在论不到一处去。
上回她也没提过手上刀伤的事,杜太医就能察觉到,可见是个细致善良的人。
他身上飘着若有似无的药材香气,此时与他说两句话,心神也安宁了下来,不似刚才慌张了。
如此想来,杜太医还真是她的福星。
“杜太医,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这么热心,要帮我?”
“我……我也不知道,家母信佛,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佛经说一切唯心造,大约是我的心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吧。”
“若我只是示弱,实际上是要害你怎么办?万一你帮了我,我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你怎么会……”
“我们认识不过两天,你怎知我不会。”
“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我就认栽吧,人存于世,受七情八苦,不过寻常,何必事事先计较得那么清楚。”
两人聊着天说着话,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汪以芙住的院子门口,在这里驻足停步。
“杜太医,我本非善类,别人轻易害不到我,害了我我就会伺机行动,以牙还牙。可你是个善人,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在宫里行走,该小心防范的,是你才对。”
“我……”
他们俩话还没说完,只见封嬷嬷带着四个宫女打着灯笼往他们院门口匆匆走来,汪以芙急忙敛首躬身,侍立一旁。
封嬷嬷见他们俩,又看见汪以芙提着食盒,历声问道:“你不应该早就回来了么?方才上哪儿去了?”
汪以芙半天答不上话,方才违规祭奠,又遇上了那位黑心公公,若联系起来,必然是什么借口都说不过去的。
杜京墨心里替她急,忙说道:“见过这位嬷嬷,小官是太医院的新晋太医,姓杜,昨夜来这里替小宫女看过病,今日是来复诊的,汪姑娘一直跟我在一起,她要回来,我见她没灯,就送送她。”
“千真万确?”
汪以芙左右为难,否认的话说不清自己去哪儿,承认的话就得把杜太医拉下水,多少心里有些不乐意,可她不能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是,我今日瞧见杜太医来内教坊,昨日受罚有些疼,想讨一些止疼的药……”
封嬷嬷对着这两个青少年直摇头,这个年纪的孩子之间,儿女私情那点东西,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宫闱之内,规矩最大,只得拉下脸训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汪以芙忙往旁边垮一大步,与杜京墨拉开一些距离,宫里闲言碎语多了,可是能杀人的。
封嬷嬷见她知道畏惧,反而放下心,那么接下来就是对杜京墨说教了。
“杜太医,内教坊大多是些女孩子,多数不懂事,你年长些,可不能同她们一般见识。”
“小官明白……今日是来复诊,不然也不敢来打扰的。”
“内教坊这两日不太平,若不是有人紧急求医,杜太医还是不要往这里跑了,避嫌为好。”
“小官明白,多谢嬷嬷教诲。”
杜京墨本想替汪以芙问问出了什么事,可方才嬷嬷语气硬得跟石头一样,再多问怕让以芙受罚,只得朝嬷嬷微鞠一躬,先行一步离开,以后再做打算。
封嬷嬷进了汪以芙住的院子,宫女们就敲门打窗把所有的姑娘们叫出来,出来的人分列两旁,宫女们就去搜屋,翻箱倒柜叮呤咚咙响了好一阵儿,她们出来以后,把搜出来的几个金馃子和一叠黄纸钱扔在地上。
“这是谁的?”封嬷嬷问道。
女孩子们都低首不说话,封嬷嬷问搜屋的宫女:“是从哪个屋搜出来的?”
“从南面的屋里搜出来的。”
汪以芙只觉得喉咙被人掐着似的,喘不过气儿来,南面的房间,就是她们五个人住的。
封嬷嬷扬起了高声,喊道:“主动承认,念及初犯,尚能网开一面,如果是我查出来的,私自祭祀,可是要送内务监,上刑具的。”
汪以芙垂目,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先叫全公公准备板子,住这屋里的人,都给我打,不说话,打到说为止。”
听到要打板子,站在首位的女孩就急了,忙道:“赶紧认了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何苦要连累我们?”
她这么一说,还是无人认领,想起汪以芙这两日都不曾跟他们一块行动,走到她跟前,凶巴巴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藏的?”
汪以芙不答话,女孩子一把抓起她的衣襟,说道:“我在问你话呢,是不是你?”
汪以芙慢慢抬起眼,盯上了女孩的眼睛,瞳孔里深不可测的地方仿佛有剑气直直射出来,逼得女孩松开了手。
那女孩心里犯起了怵,汪以芙方才那种不怒自威的眼神,像在警告她不可放肆,还真让她感到害怕了。
“是我,是我带进来的……”
汪以芙身边的女孩,突然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哭道:“嬷嬷,是我带进来的。我娘的忌日快到了,我爹是个酒鬼,只会打人,把我送到宫里换银子,弟弟妹妹们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若不祭奠,家里就没人记得她了。”
她哭着抱上了封嬷嬷的大腿,求道:“嬷嬷,我还来得及烧纸钱就被您抓到了,您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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