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大侠说着,感受了一下自身。
自从两年前与南关少侠一别,他之后闭关两年,于三月前已经筑基大成。
又在一月前偶遇这位妖修,听说山下学堂一事后,亦全然明白了历山传闻。
只是他才闭关出来,他真无再次闭关之心。
而听到衡大侠回答,妖修心里却是一个放松。
因为当日他们遇见的时候,衡大侠见他是妖怪时,那可是手段狠辣的比划了一下。
之后当知道他不是坏人,那更是要好好的比划一番。
于是妖修觉得以衡大侠这样的性子,没事就打的架势,这要是去往山下学堂里,这不得一天就被诸位道友杖打出来?
莫说如今有小天地内的下界之才。
衡大侠这一副打生打死的样子过去,那就有点太影响学堂的形象了。
可要是在外,那就没事了。
但他却不知道。
相较于五洲修士更喜欢的清净,衡大侠却更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
他觉得拳走刀剑,更适合自己的法。
且自己一直打不过的南关少侠也曾言,‘解开所念’。
传说中的宁仙,留于山下学堂的法言为‘法无高低’。
于此他觉得只需要按心中所想即可。
这法不分高低,也不分去处。
衡大侠非常受用,也一直将宁仙的话引以至理。
如果此刻有位元婴真人在此,就会发现衡大侠虽然未去学堂,但却完全悟了心中之法。
那用不了多久便可筑基圆满,金丹可期。
只可惜这位妖修不懂,反而只是暗自庆幸衡大侠没有去往学堂一行。
于此。
就此别过。
衡大侠又带上了他的五名徒弟,一路西行,准备整合更多的武功秘籍。
也准备等到筑基圆满时,再去会一会吴江楚县的南关。
又听那位妖修羊兄说,下界飞升的众人之中还有不少武学奇才。
那自己寻法路上遇见时,也得会一会。
看看这下界之才有何奇异。
而也在衡大侠去往西边王朝的路上。
时刻三日。
梁城内。
这日早晨。
胖墩墩的张护卫,就带上一早来寻他的何掌柜,一同去往了城南的大牢。
皆因今日是何公子出牢狱的日子。
但本来,说是两个多月就可以出来。
刘大人和良大人也意是如此,没有过多为难。
毕竟说到底,人没伤着。
但何公子在牢里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又不让人探望,继而再被关了一月半后,他心神动荡与怨恨之下,在牢房里辱骂了两位大人。
骂,‘这一件小事,为何如此对待他?’
于是,这两月成半年了。
这倒不是刘大人与良文吏小心眼,而是觉得这位公子还没认清自身的错。
就因此事。
良文吏念着那枚价值一金的玉珠,更念着和何掌柜有这一枚价值一金的玉珠交情,继而不为玉珠,也得为玉珠的交情中,于是良文吏还特意去牢房里骂了何公子一顿,想要点醒他。
骂道,非得等到把人砸死,才算是大事?
那到时候自己可不会这样和和气气的关他,而是一顿毒打后早砍头了。
届时,自己这骂,他那骂,也都骂不出来了,因为没这机会了,就只剩他爹在刑场外哭丧了。
当然,自己这珠子更是没了,但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于是。
当良文吏该骂的骂,该不说的不说以后,也让何公子一下子安静了。
同样,在四月后的这天。
何公子被关的半年后。
此刻。
张护卫带着何掌柜来到牢狱,跟着狱卒走到最里面,就见曾经风光无比的何公子,此刻正在牢房里沉默的坐着。
他身旁还有一堆干草,是从石床铺垫上抽出来的。
如今他正在尝试编着一件草衣,是个细致的针线活。
张护卫一瞧,还心里一乐,觉得何公子不愧是家里做布匹生意的,这虽然编的歪歪扭扭,还不结实,但也能看出是衣服样子。
但张护卫不知道的是。
这正是何公子每日打发时间的乐趣之一。
除此之外,他就是和新来的囚犯闲聊几句,或是狱卒偶尔带来城里的什么消息。
让外人看来。
就是这半年来,何公子没疯,但是变沉默了,好似不为任何事所动。
只是当此刻他看到自己父亲和张掌柜过来,且狱卒也在笑着打开牢门时。
何公子却喜极而泣,连连高兴大呼,没有一点往日来沉默阴柔的气质。
毕竟这是大喜事,他每天都盼望的出狱事。
若是此刻还沉默不已,那狱卒都以为这位何公子真被关疯了。
“请。”打开门后,狱卒也虚引这位公子哥出牢房,心里更是期望这位小公子莫来了。
毕竟在这半年中,好几个草垫都被他拆来做四不像的衣物了。
但说到底是何掌柜的儿子,张护卫的好友,加上两位大人也没说过用刑。
狱卒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反而经常给公子送新草垫,以防牢里潮冷,把身子骨待坏了。
可要是寻常犯人。
这犯人敢拆自己送来的草垫,还敢做什么破草衣,拆完还敢理直气壮的问自己要。
那自己都敢把他打成草垫,再铺到这石床上。
不然真以为这牢里是享福的,也真以为自己是个送草垫的。
这位狱卒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张掌柜当面。
狱卒是笑呵呵一边护送,一边言道:“掌柜慢走。”
“不送不送。”张掌柜亦是笑呵呵的摆摆手,又挡着何掌柜视线,不着痕迹的给狱卒塞了二两银子。
狱卒更高兴了,钱到手了,也不送了。
何掌柜不知张掌柜送了多少,但知道是送了,且如今还陪自己接人,于是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了张掌柜。
张掌柜亦是笑着接下,这赚了。
而等众人出了牢狱之后。
何掌柜是准备带着自家孩子先回去,之后洗去风尘与晦气,最后再拜访良文吏。
并且还邀请张护卫一同去。
张护卫却是想到大人今日有事,好似去河神庙了,继而也没让他去打扰。
公子哥则是先看了看外面久违的大街,随后忽然想到了那位聪明文人。
要不是他那日解自己诗句,自己估计真会再耍酒疯,再打几人。
再加上最后要不是他冒着得罪两位大人的危险,跑来劝自己,那自己再还手顶撞大人,这估计半年也出不来。
甚至也不可能这么安稳的出来。
那文人算是改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等他想起这人,又问向自己父亲的时候。
何掌柜却摇了摇头,说“这人跟着刘大人了,今后莫要去寻,以免你这性子又得罪大人。”
而也在何公子出来的同时。
在河神庙外。
刘大人正带着两名护卫,和那文人,一同向着回路赶往。
但走在路上,这文人却忽然鼻子一痒,伸手用手背一抿,是糊了不少血迹。
刘大人见了,正准备询问,也让人拿丝巾。
文人就顺手的从自己专门缝制的衣侧口袋内拿出黑布,三两下就利索的擦干了。
他从小多病,流鼻血是常态,也习惯了。
刘大人看到文人没什么大碍,却没敢放松的询问几句。
因为这半年来下,他感觉这位小先生确实聪明!
不仅为了处理了不少公务难题,且对书画一事也非常精通。
也因此,刘大人破例了一下,给他提了一个小文吏的官职。
更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带去让自己的义父和彦大人瞧一瞧。
对待如此人才,自然是要提拔与关心的。
这让外人看来,就是刘大人曾经怎么对良文吏,如今就怎么对这文人。
只是文人听到刘大人的关心询问之后,却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是说天热,然后就流鼻血了。
文人也没说自己从小多病,以免一副病秧子的丧气话语,让如日中天的主簿大人觉得晦气。
于此,刘大人看到文人确实无碍后,也没有多问,但也让人牵来了几匹马,不走路了。
这般一路回往。
到主簿府后,文人也没言语间那样怕热,更没有坐到阴凉下乘凉,反而来到院中晒着大太阳。
因为每次流鼻血之后,他都感觉身体发寒。
但来往的下人看到这么热的天,这文人还站在大太阳底下‘晒暖’,却觉得这文人多少有点问题。
或许这就是聪明人,想法和他们不太同。
刘大人则是独自回到书房,从墙壁隔板内拿出了一张吴朝疆图。
上面正是他所画的‘河神赐法谜题’
且前一段他去往河神庙时,还请求了庙祝,重新临摹了当日之景,让图上的笔线分毫不差。
包括他今日去河神庙,也是询问庙祝,今日是否可以解题。
答案是“可。”
于是当图拿出来以后,刘大人就去往了偏殿,也让人把文人唤来。
不过多时,文人就小跑过来了。
他如今休息过后,精神头也恢复过来了。
“唐文吏。”刘大人看到文人过来,也把疆图递过去道:“你能从中看出什么?”
‘看出什么?’这位唐姓文人接过疆图,也是仔细望去。
只是看来看去,这不就是一副疆域图?然后中间画了很多条线?
或是刘大人亲笔画的?然后让自己夸大人的妙笔丹青?
还是..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图,发现线条虽乱,但是贴近一些去观的话,这些线条又穿插一些大城四周,乡野之内。
这般合纵连横之术,正合兵法之中的围而不攻。
难道是大人要合围众城?又连贯乡野之道,蛊惑佃户一路起兵结盟,行造反一事?
唐文人想到这里后不敢说话了,反而心里想着今后找个机会逃离这里。
因为此法二十年前可以,但如今不可行。
若是如今做了,那只有死。
但刘大人看到唐文人半晌不说话,却是好奇问道:“此画是一位高人赐予我,我如今尚未解开,如果唐文吏也对此无策,不知唐文吏所认识的人中,还有哪位能信任的好友,精通解题一事?”
‘不是大人所画?那就不是大人造反了..’唐文人一滞,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那这图应该还有意指。
但不知那位高人是谁了。
如果能知晓那高人身份,应该能猜测一二。
于是唐文人为自己的误解而懊恼时,也忠心的问道:“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如今寻不到这位高人,但要想知道此事,还需知晓这位高人画这幅图的时候是何意。”
“这我不知晓。”刘大人摇摇头,“高人画完这幅图的时候就离去了。”
“那这位高人喜欢什么。”唐文人又问,“在下不才,从言谈举止,所爱之物,也能反推一二。”
‘喜欢什么..’刘大人思考了一下,觉得河神是梁河仙神,亦有呼风唤雨之术,于是才道:“江河、雨水。”
‘江河?’唐文人听到这话后忽然一愣,好似想到什么后,再仔细一观那图。
此刻再望去,如果把这些线条比作河流,好像是一条条河道,灌溉了整个吴朝田野。
那这不就是河的事吗?
这么简单的事,为何大人还要问自己?
难道是要考问?测测自己本事?
唐文人想来想去,感觉这也不像啊,因为真的太简单了。
大人只要稍微多想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自己猜到了。
兴许是当局者迷?
但刘大人看到唐文人不答,反而在那里皱眉沉思,一时间也是心里一叹,感觉这事或许真的太难了。
不过在刘大人失望之际。
唐文人就毫无遮掩的言道:“这些线是河。”
他说到这里,又沉思道:“大人说的高人,我也不知道是谁。
但能写出这般精妙运河布划的人,一定是天下大才!
而这般能大动河道之人,只有..”
唐文人说着,向上指了指,“当今圣上,建昌帝。
所以,如果这位高人是指点大人,那么这位高人的意思,应该是让大人把此图交于工部,换取功劳。
但如若此事已经开始,此图已经有人交于圣上,那么这位高人应该是让大人从中找寻时机,看看能否相助运河一事。”
唐文人说到这里,看向愣住的刘大人,“敢问大人,此图是何时得到的?”
刘大人下意识回答:“过年时得到。
高人也说如若我不懂,就在半年后请人开解,而今日就是半年之限。”
“半年了..”唐文人琢磨了一下,“大人,那咱们应该可以选后者了,但还是先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朝廷有没有征召能人巧匠。”
“好。”刘大人点头,即刻吩咐亲信侍卫,快马加鞭去东边打听。
看到刘大人派人。
唐文人却不以为意。
因为他觉得这很大程度上是一件玩笑事。
毕竟有此之才者,肯定不会找自家大人。
但要是此图已经实施,并且还说了什么半年以后才能解。
那就证明这高人交给大人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半年后‘必定’会发生的事!
并且还精准到了某月某日。
如果能预测一朝之动向,那还是高人吗?
这分明是神仙!
所以唐文人是不相信的。
他觉得这图很可能只是一个玩笑,或者哪个算命先生,高价卖给大人的。
而与此同时。
在数百万里外的客城。
一座三层酒楼的雅间内。
宁郃正在与众道友品酒的时候,忽然把目光看向了梁城的方向。
西周见了,是直接问道:“有人念道友之法?”
“嗯。”宁郃言道:“我自冥冥中有感,十日后,会有一位身无法力之人,以凡尘之躯念我之法。”
“凡尘之躯怎么能念道友之法?”云鹤思索瞬息,“是身具灵根?”
“有灵根。”宁郃点头,又心思一动,好似传音之后,才向着众人言道:“我已经让一位学生去劝一劝他,至于听或不听,就看他所想了。”
“若是不想会如何?”西周好奇询问,“如若不听劝会如何?”
他话落,苍山几人也好奇望来。
宁郃看向几人,“那便念法得法,魂兮归去。
至于之后。”
宁郃夹起一片鲜嫩的鱼肉,“诸位,佳肴与开封的美酒不等人,但此事大可回去后再谈。”
“是也是也。”众人点头,不再想此事。
而随着时间过去。
在五日后的傍晚。
唐文人今日如往常一样,一边等着东边消息,一边出府在附近茶馆里喝茶的时候,却见一位沉稳的年轻汉子向他走来。
来人正是灰狼。
灰狼先是一礼,不等唐文人好奇回礼,便言道:“五日后,有人会说东边运河的事,莫问。
他走后,你莫想。”
言落,灰狼再一礼,就转身离去。
唐文人是更奇怪了,自己分明不认识他,他怎么知晓自己和大人暗中调查的运河之事?
他好奇,也没多想,反正等人回来了,一问就知道了。
说不定是那位侍卫路上碰到的人,然后这人过来诈自己?
那这是图什么?
他这般想着,也结了茶钱,快步回府,怕有人加害自己。
今后几天,他都没出来。
直到第十天的黄昏。
他想着那汉子之事,说侍卫今日会回来,于是就准备出府瞧瞧,谁知刚出府来到大街,就看到了那位派出去的侍卫。
侍卫见到唐文人,也是下马抱拳一礼,随后就敬佩道:“果然如先生所料!工部有修河令,如今东边正招收巧工,且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招收巧工的事就要传到咱们梁城了!”
“果真?”唐文人一惊,又问道:“此事是何时从皇城传出?此令又是何时下?运河一事又是何时商讨?是年前?还是年后?运河图是否出来?”
唐文人说着,觉得此事要是年前商讨,那么那位高人可能就是朝里的人,提前得知了消息,然后转送给了刘大人。
但不等唐文人多想,侍卫一边拿出一张图,一边言道:“我打听的时候听说,此事是年后商谈,四月才定下了运河图。”
侍卫说到这里,把图展开,让唐文吏管一管。
唐文人目光望去,却是心里一惊,发现此图和刘大人手中的图分毫不差!
一时间唐文人呆愣在了原地。
侍卫展完图之后,又指了指远处的府邸,示意还要和主簿大人汇报。
唐文人是下意识的点点头,但心中却越发惊恐不安,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
真的要建河道?
那图竟然能提前知道半年后的事?!
他本来还以为是一场闹剧,却没想到那位喜欢江河的高人真的能未卜先知?
难道真的是神仙?
他想到这里,又回想起那副图。
再以河之说,还有最近几年内,梁城传闻里,刘大人认识能观天象落雨的先生。
听说大人的书房里,还敬着河神像。
唐文人不由望向了河神庙的方向,觉得这位高人,应当是梁河神。
自己这位大人,果真认识神仙?
这世上真有神仙?
如果真的有,那为何这位神仙帮大人?
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若是提前告知施雨,还能解释神仙是心系苍生。
那提前告知河道,难道是河流一多,这位河神的神位也能更高?
若是如此。
刘大人还好说,有神仙相助,那官位肯定升的很快。
但神仙若是也能升的这么快的话,肯定也是有高人指点。
那提拔这位河神的高人,很可能就和刘大人与河神的关系一样。
一凡、一尘。
这般比神仙还高的高人,难道是这天地间的茫茫苍天?
他想到这里,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发痒发热。
伸手一摸,是一摊猩红的血迹。
唐文人见到血迹后也没什么表情,顺手就拿出口袋里的丝巾擦了擦。
之后,又开始思考关于苍天的事情。
只是这次再一想,念的这法,思考这法,想继续猜测时。
他忽然感觉脑袋一晕,有一种身子摔倒的感觉。
同时,他也看到前方有两位身披黑布袍,腰悬‘文、武’令牌的差使向他径直走来。
唐文人好奇打量这两位差使几眼,也不甚在意。
只是突然又听到大街上传来惊呼,附近百姓都指着他的脚下议论纷纷。
唐文人无意间撇了一眼地面,却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瞧这熟悉的面容,正是他自己!
自己..难道是死了?
那前面走来的两人,是传说中阴司里的阴差?前来拘他的魂?
不由得他想起了那天那汉子的一句‘莫问、莫想’
他如今全然明白了,也知道自己不该想的,但如今已经是悔已晚矣。
此刻。
文武判官也走到他的身前,言道:“唐元济,身具阴灵,灵根四成,天生受阴寒压阳元,自小多病。
本,阳寿二十六载三月。
今日,五洲仙历,二年。
七月二十四、戌时一刻。
享寿二十一载一月七日。
生死簿记,以凡尘之躯,观天地之法,灵灯骤灭。
亦。
魂已归阴司来,阳寿于今日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